她紧接着追问了两句:“是谁的问灵图?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老道傲气地看她一眼,捏着嗓子回:“无可奉告。”
两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暗中消息交易,一概被府中某处高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虞凤策手里捏着小巧玲珑的白玉杯倚在栏杆边,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旁边自斟自饮的蒋正卿被他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冷不丁来这么一声怪吓人的。”
他微微侧脸:“左鸿志那老狗近来有什么动作?”
蒋正卿想了想:“约莫是着急忙慌地在收拾自己的尾巴罢,他家小妾都留不住他,天天往外跑。”
虞凤策又把目光放到府外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上,修长手指轻叩雕花木栏,若有所思:“那这条尾巴又是谁派来的?”短短几日,这已经是第二回见了,巧得令人心疑。
“唔?你说什么?”蒋正卿没听清,仰头饮酒还不忘搭茬,“对了,贺宗说待会过来,咱们也好久没去猎场了,放放风去?”
“那便早些,走吧。”离开前最后往楼下瞥去一眼,心道事不过三,若再见一面,他可要拉她下大狱了。
谷长宁从那老道嘴里撬不出其他东西,只好暂且撤退,打算先去做些准备。
她头一回听说问灵图是在淮左郡。
前朝玄学思潮蔚然成风,本朝先祖皇帝开国时便定下规矩——不语怪力乱神,不行谶纬之事,因而本朝虽有钦天监,但形同虚设,下头百姓更不敢犯皇家忌讳,历来都把鬼神之事放在私底下议论,当街高谈阔论者,少说要被押去官衙打一顿板子。
问灵图在淮左郡兴起之时,同样是隐秘悄然的,不知不觉就有人在私下谈论,说有种可以收鬼为己用的容具,只要能成功在问灵图里封住一只鬼,就能用它预测未来之事,百问百灵。
即使给问灵图收鬼会有性命危险,依然有大把人趋之若鹜。
他们把收鬼叫作“锁灵”,住进问灵图的鬼称作“画仙娘娘”。
谷长宁曾亲眼看见一个天真纯稚的小姑娘因为这问灵图惨死在家中,死状奇怪,官府来查时没找到半点活人所为的线索,只能草草结案。
最重要的是,她与师父死时的情状非常相像。
她在淮左郡四处探查问灵图这个传闻的来源,一路查,便一路来到了京都。
依她以往的所见所闻,问灵图预测之事基本没有不应验的,因此若其预测出“容阳郡王命犯凶星,死于非命”,那这位小郡王就是真真切切会遇到危险。
这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护身符的踪迹,若他死了,她上哪找去?
她去了热闹的西市,想找找有没有老桃木枝做的玩意儿,最好是棍子或者木剑之类的,在紧急的时候好能当个武器用,省得又出现之前被女鬼追得屁滚尿流的局面,危险倒不至于,主要是不大雅观。
何况太虚瞳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强则强矣,开这玩意儿是有代价的。
用桃木打鬼是她两年撞鬼期间总结出来最好用的经验,与他人不同,只要她的眼睛看得见,便不会像常人那样被摸不着的东西耍得团团转。
她心里有数,在西市逛的时候便尽量挑那些鬼物们避着走的地方,就算不是桃木,多半也有辟邪的物件,一个下午下来她就淘到不少好东西,一根桃木簪,一块石头雕的貔貅,还有一把桃木做的小剑。
灯市渐明之时,肉眼可见出来游走的鬼魂变多了,谷长宁正打算回客栈歇息,忽闻远处传来马蹄轰隆声,没多一会儿就见两匹脚步遒劲的马拉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赶马车的人不停地挥鞭催赶拉车的马匹,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横冲直撞。
谷长宁随路边的行人一块儿避让开来,等马车过去后,听到旁人议论:“那不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吗?不知发生了何事叫他们这般着急赶路回去,也不怕撞到旁人。”
有人接话:“人家高门大户的,就是当街纵马又如何,还能有人敢罚长公主府的人?”
她听了片刻,忍不住好奇问:“你们是如何得知那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长公主殿下爱莲,府中物事都有莲花标志,你瞧方才那马车上的标志,不是长公主府还是谁?”
谷长宁恍然大悟,心里琢磨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难不成问灵图预测的事这么快就应验了?看方才马车疯跑那架势,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长公主府虽与外头仅有一墙之隔,她一个平民百姓想要进去却难如登天,她要打探消息,只能在外头等,等里头事态发酵捂不住了,在他人的风言风语中探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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