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暮蝉还清晰记得三十多年前,那种天塌地陷,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知道,今日的爆炸绝不是在东山岛之上,虽然这爆炸至今还是一个迷。
天工谷中只有摩擦木头的“沙沙”声,以及九天说话的声音,“这爆炸倒没有上一次严重,上一次我真真是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时你出外云游未归,我一个人在论剑厅练剑,天地颤抖,天书涯石壁上的镇山石俑像是要倒下来砸碎我一般。”
九天在暮蝉的桌案旁踱着步,他看着一丝不苟埋头研究机关兽的暮蝉,回忆着当年的事,想着想着又笑了。
九天一个人也说了半晌,下面的弟子皆是不停传递眼神,都觉得好笑。
暮蝉向来话少,九天又向来话多,可九天偏就喜欢找这个半天不说一词的暮蝉闲聊。
不论是暮蝉的弟子还是九天的弟子,皆是问过九天为何要找最不爱说话的人聊天。
九天每次都一脸正气说:“他不说话多寂寞啊,所以,我帮他说。”
九天一脸坏笑凑到暮蝉面前去,将声音压得极低,“改日来饮酒,就像三十年前一样。
如此桃浪时节,最是当赏花饮酒,虚度人生。”
一直没有动静的暮蝉此刻抬起头,九天也看着他。
三十年前,那次两个人都喝醉了,说了很多心里话。
那是暮蝉唯一一次醉酒,唯一一次不清醒,却也是唯一一次说出心中所想。
下面的弟子都装作若无其事地悄悄看这二人。
九天是暮蝉的师弟,可九天却更像是兄长,对暮蝉的坏脾气和冰山脸极尽包容。
特别是暮蝉就算再不理人,九天也能在他旁边说上半晌。
今日一事,三十年的时光都在九天眼前浮现,他继续道:“三十年真是眨眼一瞬。
我闭上眼,都还记得你成为师尊亲传弟子那日,落日斜照,红霞漫天。”
说着,九天一拍手,执意道:“季春初茂,今日实在值得花前把酒,此事就这样定了,就今日!
顺便你也好来参观一下我的隐蝶居,到时,你和我好好说说,你在外云游时都遇到了什么趣事。”
九天虽说是想听趣事,可谁不知道他是好奇暮蝉当年遇到了什么,又是什么把他磨成了现今这般沉默。
这云梦山中的老人,都好奇。
暮蝉依旧是没有理会,他正在涂涂改改他画本中一款全新的机关兽。
不一会儿,一只木鸢飞了进来,口中还衔着一封简书。
九天竟抱怨起这机关兽来,“你看你将它们改得那样通灵作何?
若是让弟子们送信,不得把山谷翻过来才能找到我们。偏这小东西,无需探路,径直就能循着过来。”
“那是你。”暮蝉这会儿才搭一句话。
“是,是。”九天笑着继续说:“要找你还不难?万年天工谷,就怕要在这里坐成雕像了。”
暮蝉也只是因为九天提起机关兽才搭了一句而已,他也知道九天并非真在说机关兽不好。
只提到机关兽,他总归话多一些,其他的他倒也就不必再多回,只是拆开简书。
简书上也只写“鬼谷洞”三字,他将书递予九天便起身整理衣衫往外走去。
九天看了这三字,将书放在桌上,对最前排暮蝉的大弟子道:“我和你师尊去鬼谷洞听训,你要带领众弟子好好修习,不可懈怠。”
暮蝉的大弟子起身行礼,就如他师尊暮蝉一般,没有多余的话。
小师妹俯身悄悄对身旁人说:“我会好好‘休息’的,哈哈哈。”
两人偷偷笑着,后面的弟子又悄悄对他们玩笑,“‘签筒跳跳’来了。”
二人赶紧端坐起继续磨着手中的部件,但那机关跳虫并未过来,而是被人抓住尾部羽毛转了个方向。
“签筒跳跳”是他们对机关跳虫的“爱称”,师兄弟总爱捉弄这个暮蝉师尊的眼线。
机关跳虫只能看见前方,他们便每次抓住它尾部的羽毛不让它跳转身。
几人又小声地轰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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