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白色汤汁裹挟着春日时鲜的风味涌入舌尖。
汤白,
汁浓,
满口鲜甜。
汤汁中还能尝到火腿丝、笋芽的些许香味。
而其中的面创新的做成了“面针”,当真不再是一道面食,而成了配菜,面针的柔韧清淡反成了这浓烈中的一抹清泉,使得汤汁浓而不腻、淳厚芬芳,
说是吃,倒不如是“喝”,便是平日里不怎么吃面食的人,也无法抗拒这道可以称之为汤的汤饼。
汤中还夹杂着一些肉类的风味,琬珠郡主自打怀孕后便无闻不得肉味,此时却毫不抵触,喝下喉去,细腻绵长的鲜味犹在口腔中回荡。
她不待吩咐下人,自己先将筷子伸向旁边一碟子小炒。
春笋甜美,苜蓿芽儿脆爽可口、蘑菇鲜美弹牙,菌香和鲜甜有力结合在一起,更显鲜美,似乎整个春天,都在齿颊间交融碰撞。
“是春日滋味啊。”琬珠郡主闭上了眼睛。
似乎置身于四月山间,林木疯长,草色郁郁,杨柳风轻拂,杏花春雨在山间飘飘摇摇落下,沾衣欲湿,春笋朝气蓬勃向上生长,蘑菇藏在松树下小心探出脑袋,而鲜嫩的苜蓿芽儿一寸一寸在雨中拔尖。
到处都是嫩绿,深深浅浅的嫩绿,沾着春日的雨丝,一点一滴,蓬勃萌发。
琬珠郡主睁开了眼睛:“打开窗户,叫风吹进来些。”
“郡主,您若是受了风……”迎春犹犹豫豫。
还是宫嬷嬷催她:“去开南向的窗户便是。”
琬珠郡主望向窗外,外头云雀在流云下叽叽喳喳追逐,窗台前一株木兰满树繁花粉红色烟霞般,市井里叫卖声隐约可闻,她点点头:“吃完饭,我们便去外头逛逛。”
“哎哎,好,老奴这边去准备。”宫嬷嬷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眶却一酸,忙走到外间,抹了抹眼泪。
琬珠郡主自打怀孕了便懒懒怠怠,每日里郁郁寡欢,虽然在外头见客时仍旧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总如一道面具一般,叫她心里发愁。谁知今日里却终于跟开窍了一般,能打起精神与外头接触。着实叫她放下心来。
“郡主今儿上了街,买了几柄冠梳,叫与你赏赐一柄。”夕阳快落山时,宫嬷嬷踏进了小厨房,她对慈姑透着些热情,居然亲自将冠梳送了过来。
待她走后,小厨房里的那些厨娘们便有些眼红。
她们每个人都得过郡主的赏赐不假,可像这样连着两天赏赐却极为罕见。因而一个个便有些犯酸。
当中一个叫潘长娥的,便少不得鼻孔里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机缘巧合得了好,我看她怎么长久?”
慈姑这回却不退让,她笑笑,拎起一把菜刀。
啊!!!
厨房中诸人都吓得跳将起来,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奔到了门槛处打算蹦出去喊人。
谁知慈姑却拿起一块豆腐。
她将豆腐放在案板上,一手按压豆腐,一手挥舞菜刀,“刷刷刷”刀锋无形,横切无数道,旋即再旋转方向,再次竖切过去。
旁边那些厨娘们只见她菜刀挥舞片刻便住了刀,而那豆腐却还是保持原形岿然不动。
慈姑又将豆腐刮起,小心翼翼托入鸡高汤中,豆腐浸入汤中的一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往日里一碰就碎的豆腐在水中慢慢散开,居然如一朵花舒展开枝条一般。
一朵重瓣花朵就此静静绽放在了高汤中了,静静飘摇,每一缕都细如发丝,重重瓣瓣,繁繁复复,
彷佛一朵硕大的蒲公英,每一把小伞都欲被风吹去,又如无数白丝,在汤中沉浮。
谁能想到豆腐居然变得这般细嫩,这般柔滑。
可更奇的是花朵底部却不散开,显然当初切豆腐时切到豆腐底部便停了手,难得的是这许多刀要拿捏的分寸必须一样,否则这根高那根低,毫不均匀散开在碗里便高低起伏,不像花丝,这便更讲究厨师的拿捏。
慈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冲潘长娥挑挑眉,挑衅一笑:“横切了一百零八刀,竖切了一百零八刀,你且来试试。”
潘长娥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精彩,屋内俱是厨娘,出手便知功夫,能将软塌塌的豆腐切丝,不仅要有刀工,更要会拿捏力度,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她又如何会?
“好!”外头忽然传来喝彩声,惹得屋内的厨娘们齐齐望过去。
外头窗棂里站着几个人,却正是外头大厨房的胖大厨与顾大厨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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