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被林风措慎重的语气说得一愣,随即唇紧紧抿着,“多谢公子提醒。”

林风措见她眉目沉静,与脸上浓厚的妆容不搭,不由开口道,“其实姑娘并非是痴傻之人,那日与姑娘在街道上一遇,在下便看出了。”

天意明显愣了愣,随即想起脸上的妆容,脸颊一红,幸好妆容够厚,否则自己此刻应该是羞红了脸,天意惭愧,“天意有难言的苦衷,欺瞒公子是天意的不是,望公子体谅。”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在下明白。”林风措浅浅一笑,“倒是在下这一提唐突了姑娘。”

“公子言重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如何看出我并非真的痴傻?”天意心里讶异,她可是瞒过了府中上下,以及其他人,怎么他一看便知晓,难不成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天意心惊,不能让这个破绽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小姐”

“荀大小姐”

这时,着急的呼唤声在居云山上回响。

应该是府中的人在找她,天意心中一喜,回身看向林风措,“公子,有人来找我了。”

“在下也听到了,”林风措拿出一个瓷瓶,递到天意面前,视线落在天意殷红的指尖,“这是金创药,姑娘回去将它涂在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看着莹白印着浅蓝色花纹的瓷瓶,虽然天意不识货,但是心里也知道很贵重,她连忙推迟,“这只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天意担不起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一瓶药,谈不上多贵重,兴许姑娘以后会用到。”林风措将瓷瓶放在天意手中,浅浅笑道,“那么在下也该告辞了,多谢姑娘陪在下赏景。”林风措看到天意身后出现了人群,点头道别。

“该是天意谢过公子,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林风措转身,朝着另外一条山道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雾缭绕中,就像是他之前不经易出现,此刻也经意离去。

天意握着瓷瓶,瓶身还带着余温,心中暖意上升,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知道此刻孤男寡女在一起,会对她的名声有影响,于是在寻找她的人出现之前,提前转身离去。

这是来到东临这么久,天意体会到的第一份温柔妥帖,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天意低喃,“谢谢。”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弱肉强食、男尊女卑、尔虞我诈的世间里,看到了人性的良善,让我相信人世间还有温暖。

“嗒嗒”

随着呼唤声以及马蹄声的靠近,天意从容转身,也许她深处污垢,周遭都是想看她笑话的人,她也要从容面对,也许,这是上天让她重来一世的代价,眼角扫过如火般灿烂的枫林,天意淡笑,那么她要学着甘之如饴。

“荀天意。”最先出现的是一身黑色紧身骑马装的欧阳墨城。

天意没有想到最先看到的是他,欧阳墨城扫了一眼堪堪在悬崖边上的车身,心知之前的情况有多危急,眉心高高挑起,然后看到安然无恙的天意,心下的担忧才放下,但是随即看到天意满脸的嬉笑,眸间一抹厌恶闪过,若不是害怕她在自己生辰宴上出事,自己不好向自己的爹爹交代,他才不想出现在这里。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跟在后面的侍砚连忙跑过来,眼圈红红,似乎哭过。

“有你在的地方净没好事,赶紧上车回去。”欧阳墨城留下这一句话,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天意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绪,眼睛在车身上落下一眼,便移开了。

欧阳墨城接下来的生辰办得怎么样,天意不知道,因为她坐着府上寻来的马车回府了,只是事后听说在场的小姐们被这一出事故惊到,三三两两告辞回府了,天意笑了笑,想必今日到场的人又要将这一笔账算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出马儿失控的事件,将军府对外的解释是天意贪玩让马匹受惊,马匹自己挣脱绳子乱跑造成的,将军府既然这样说,其他的人也无法再说什么,只是对天意的厌恶更上了一层罢了。

天意折了一枝树枝,有意无意在桌上划动着,目光像落在湖里的星光散开,没有焦点。

贪玩吗?

树枝“咯吱”一声断了,天意望着树枝的断口,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在包庇谁呢?她这个继母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上升一层了。

“小姐,这是万绣坊送来的嫁衣,您要试试吗?”侍墨抱着衣裳走进房间,清脆地问道。

天意看也没有看一眼,便说道,“放着吧。”

“是。”侍墨放下礼服,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才走出房间。

后天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同时也是她嫁给季初色的日子。

她的继母可真是心急啊!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将军府,特别是在她出事之后,就和定王府商定了两家完婚的日子。

也是在这几天,天意才了解到古代成亲的礼仪,成亲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不过因为她的“不便”,这些都是由继母一手安排,而她只要安心待嫁就可以。

安心?她怎么能安心?被人设计险些被夺性命,每当想想那日深渊在即,自己无力绝望的情景,她的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森冷寒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锱铢必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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