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铅山,县城之中这几日热闹得紧,但凡席铺百货的店家,都画一大堆的“门神”、“桃符”,又造一些“迎春牌”。或是有专门卖笔墨纸砚等杂物商家,皆以白纸印上“钟馗”、扎成“财马”、“回头马”等物事,往往有顾客光临,买了东西的,就送人家一些“神魔怪兽”,以图吉祥,同时也是个拉生意,聚人气的好手段。这种气氛,便是大宋朝年关特有的,平常时间,想看也看不到。

刘涣和黑娃带着丫头,今日早早地赶到永平,顾了一辆马车,朝铅山而去,那马车在冬日的官道上一阵颠簸,直把刘涣搞得头晕目眩。黑娃和丫头却兴奋得很,想是第一次坐马车。

却说这黑娃,也是姓张,是张老头的亲兄弟的孙子,按照礼仪辈分,黑娃喊张老头一声大爷爷。这小子以前本是个憨厚老实的娃,父母没有文化,出生时曾找张老头取了个名,叫做“复北”。可乡野鄙俗,吝缘教化,喊着喊着的,人家也大抵忘记了“张复北”的大名,见他长得壮实,尽以“黑娃称呼”,就如把“杨满仓”喊成了“丫头”一般。

黑娃在刘涣的带领下,变得“敏而好学”起来,人也有些“叛逆”。按他的年纪,比刘涣还大一岁,却死不要脸地整日喊刘涣“涣哥儿”。若非刘涣长期习武,身体又被鹅湖寺的虚相大师以“灵物”侵泡改造过,起码现在比起黑娃来,却是个“矮子”呢。

刘涣也是看上黑娃的“胆大心细”,故而有意培养他,今日带他来“见见世面”。至于杨家丫头么,整日都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刘涣瞎跑,好在她而今没有纠缠于“嫁给刘涣”一事

丫头被马车一颠,死死地抱住刘涣的右臂,她道:“涣哥儿,到了铅山,可一定记得给我买糖葫芦。”

“那是,涣哥既然带你出来,就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放心,糖葫芦有啥好的,到了那县城,涣哥给你包装一番,回来时,包你爹娘都不认识你了”

“哎呀,那还是算了,爹娘要是认不得我,那我晚上住哪里。”

黑娃一听,忍不住笑起来,道:“丫头,你这榆木脑袋,涣哥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今朝我们与涣哥出来,却不是吃喝玩乐的,我们要做大事呢,对吧,涣哥?”

刘涣道:“少废话,丫头人小,你少说几句不成么?看好我给你的背包,里面可全是银子!”

“我晓得,我晓得,涣哥你放心就是,这银子丢不了诶,我说涣哥儿,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你忘记我的教导了么?要做我的副将,必须谨守纪律!”

“是了,将军!”

刘涣与黑丸一对一答,本是关于未来“理想”的憧憬,偏偏在丫头听来,却以为是“过家家”的把戏,她见黑娃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杨家丫头,你笑什么?”

“黑哥黑哥,你扮得真好,涣哥当将军,你当副将,那我当什么?”

“去你的,我与涣哥说的是正事,涣哥说了,将来一定让我做他的副将的,你却以为是过家家呢。哼,至于你嘛,就做个丫鬟好了,等将来我与涣哥打仗回来,你便大鱼大肉做好伺候我们”

“不,我不干!我要做涣哥说的花木兰,我不做饭,我娘说,我是个美人坯子,将来跟着涣哥要大富大贵的,怎能做丫鬟。”

马车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刘涣犹如回到了前世儿时,偷了父亲的钱请小伙伴们坐车去赶集,在老家的路上一颠一颠的他想着想着,尽睡着了,连丫头和黑娃的争论也没有听见。

直到车外吆喝之声越来越浓,才被丫头的尖叫声吵醒。

“涣哥涣哥,你听,有卖爆杖的。啊呀,还有卖苍术小枣的呢”

“恩,准备一番,我们兴许到了。”

果然不到片刻,赶车的师父“吁”的一声止住马车,朝车里喊道:“小公子,这便到了铅山南大门了。”

三人跳下车来,黑娃的眼中全是兴奋,仿佛如“鬼子进村”一般,又如看到了天堂,这天堂的一切都是他的呢。

丫头没有丝毫激动之色,反而紧紧地抓住刘涣的手,她可能有些怕生,更怕在这茫茫人烟之中,与他的涣哥走散

刘涣放眼一观,将大致情形收入眼底,但见得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把脸庞涂得花花绿绿的,装起了“神鬼、判官、钟馗、小妹”等人,正朝南门而入,沿街敲锣打鼓,时不时唱一两句曲儿,遇到门市店铺,就进去向人家讨要钱财刘涣知晓,这便是所谓的“打夜胡”了,那三五成群的人儿,要么是平穷百姓,要么就是衣食无依靠的乞丐。由此可见,虽是年关浓厚的幸福氛围,但到底还是有水生火热中的百姓,否则谁愿意去扮演这等“小丑”。

“小公子,我便一直在这南门的牌坊下等你们,你办好了事情,便来此处找我,可不得记错了路呀。”赶车的师傅出言提醒刘涣。

“有劳老伯了,小子还有一事相求,若到了傍晚时分,小子黑没有赶回来,便还请老伯在此处静候我等,不超过明日下午,我们必定来与老伯相汇至于那雇车的工钱,小子在加一两纹银就是。”

“哎哟,如此,便依了公子爷的话吧,我愿意等的。可实在是太感激小公子了。”

真是有钱好办事,与马车师傅说定,刘涣就带着二人穿入了人群之中。他们今日所来,却是要做成一件大事,一件赚钱的大事。此番一是探究市场,二是了解人文风情,刘涣心中有个滑稽却新颖的想法

找到了糖葫芦,他一口气给丫头买了五串,问黑娃要不要,黑娃却一直以“副将”自居,别扭地说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会看上这等俗物。

丫头一阵鄙夷,欢欢喜喜地吃起糖葫芦来。刘涣笑说黑娃不懂生活情趣

三人走南走北,终于找到了一家卖杂物的店铺,黑娃得了指令,与人讨价还价,买了大量的“颜料”,临走时店家家还给了三人三枚“桃符”。

刘涣问店家,道:“请教店家,不知这铅山城中,哪里能够买到刀具?”

“哟哟,小哥儿额,这话可不得乱说,刀剑之物,官家可是管得及严的,何人敢贩卖呀?再说你小小年纪,卖那东西作甚?”

“哦,是小子表述不清,我说要买的不是那杀人祸事的刀具呢,而是那种雕刻印章,打磨木头石料的小刀具呢。”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这可是老儿孟浪了,小哥儿要找的那东西,却在城东有,不过不知道人家卖不卖。”

“哦,此话怎么讲?”

“小哥儿有所不知,你要的那东西,平常间是没有人贩卖的。只有一些匠人,情趣使然,才自己打磨制造。这铅山城东有一个老化师,以前以画画为生,可他的画作却不被世人看重,后来他便弃画,做起了雕刻之事,常用木头雕些花鸟鱼虫,雕得是惟妙惟肖,终于其名声越传越大,生意好了起来你想,人家吃饭的家伙事,怎么可能轻易卖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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