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却没敢往深层次去想。再开口,喉咙里却有些酸涩:“看样子这些年来爱卿将它保护的不错,这鸾胶应是新续上去的。可见你到底还是将朕的话放在心思。”

轻雪在这时转过眸去望着李约,竟是噗哧笑出了声:“李约你听见没,陛下还在夸你。而你呢,都过了四年了,也不记得修一下自己的琴,若不是我急着要用,却四处借不到一把顺手的,才不会帮你续上新弦呢。”

李约挑眉道:“他好不容易讲些夸奖的话,你却非要拆我的台。”

在我的印象里,李约甚少与人打趣,可如今他不但戏谑打趣了一番,还回话的极快。他与她语气熟络之至,这是我先前并没想到过的。斟酌着开口,“你们先前认识?”万分艰难,“青梅竹马?”

轻雪连忙起身走到我身边,“陛下这又是什么话,还青梅竹马呢。”气哼哼的看了眼李约,口吻带了点嗔怪的意味:“我和他是从小认识,不过他顶多算是片七扭八歪枝杈乱生的恶竹罢了,没有什么的。”

我强忍心口阵痛,抬眼去看他:“李约,是这样吗。”

他很奇怪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四年前我的月下告白便已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咚一声,凤凰琴被他搁在石桌上,此刻他的神色有些凉薄,有些疏远:“那陛下以为是怎样的。”

李约当时的反问导致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自己会被他厌恶了去。我觉得我作为太古时期的一位帝王,这种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是万万要不得的。

可事实就是这样了,犹记得四年前,我跑去京城四处寻求制琴之法时因身上钱太多,便任性了一把,在街边找了个算命的为自己算一算命数。那仙风道骨的老头微眯双眼盯着我脑门上方许久,似乎终于看出了什么名堂,脸色竟是沉重起来:“姑娘头顶三朵桃花,其色艳红如火。怕是日后有血光之灾。”

这三句话乍一听显然没有什么联系性,我当作自讨了个没趣,一转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九霄云外。结果呢?当晚我便捕获厢房中刚拖下衣服的清雅少年,整张老脸登时红得跟血染过似的。

顺便一提,那老头称我为姑娘。我可没有异装癖,只是常年衣香鬓影环绕,看见好看的裙子难免心痒难耐,便私自藏了一件。那是我唯一一件女装,火红的裙裾艳丽张扬,下摆绣了几多紫薇状的花朵,说来那还是我偷偷绣上去的。我从来没碰过刺绣女工,一双手笨拙的要死,每夜这样一针一线下来愣是活生生熬红了眼,像个可怜巴巴的兔子。绣出来的花很丑,歪歪扭扭的像一团乱草,但我很欢喜,只因为想到他最喜欢的花是紫薇。

李约对我很尊重很礼貌,因为我是他老大,这种尊重礼貌是必然的,否则按照常理就别想赚钱了。自然这只是我瞎猜的,他为朝廷呕心沥血,从来不是为了赚钱。

我想李约对我也只有尊重礼貌的君臣之义了,若一定要扯上感情说话,那大概只有厌烦这个词才能形容的恰当。

才不过十月,帝城的雪却好像怎么也飘不尽,站在城楼望去,万物与天际一色,皆是灰茫茫的。

这一年民间闹饥荒,再加上天气极寒,百姓接二连三的死去,造反的队伍已经闹到宫门外了。我承认我不是个贤明的君主,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慌得大脑一片空白,我心情郁闷之极,特地叫来了李约觐见。

紫霞殿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鬼知道我当时怎么会如此柔弱矫情。我心里深知这般像女子般一哭二闹不是我走的风格,却还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直到李约看不下去终于发话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轻易痛哭流涕,我神经一搭错便哭着答了句如果是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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