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子戏相传为汉朝大将军韩信所发明,乃是麻将和扑克牌的鼻祖。

玩法是四人依次抓牌,大可以捉小,牌未出时反扣为暗牌,不让他人看见出叶子后一律仰放,由斗者从明牌去推算未出之牌,以施竞技,在宫闱民间颇为流行。

罗凝今日显然没多少兴趣,早早告辞回了房间,于是三兄妹加上梁彩萍凑成一桌,余长宁在一旁观看。

今日余长静显然手气极好,没过多久身前便赢上了一大堆碎银子。

倒是梁彩萍手气很背,每一把几乎都输了银子,没过多久便已面红过耳,怒气冲冲,不停地唠叨咒骂。

余长宁默默想道:俗语常说牌品观人品,大嫂虽然外表老实,然从玩叶子戏便可看出十分地小肚鸡肠,而且颇有心计,刚才那番话看似无意,实则却是在向姨娘逼宫,要让她将酒肆的经营权交给大哥,怪不得姨娘听到了会不高兴。

想着想着,他也没多少心思接着再看,便起身告辞出了大厅。

此时远方的城楼打响了初更的锣声,夜空如墨,繁星点点,一弯弦月悄然挂在遥远的天际。

余长宁负手刚刚穿过月门走入后园,便看到池塘旁边的梅树下正站着一个朦胧的影子,影子秀发高盘,白衣似雪,正仰望着空中弦月发呆,正是姨娘罗凝。

余长宁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返回屋里取来一件风雪披风,蹑手蹑脚地轻步走到罗凝身后,细心地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

罗凝恍然回神,转身一看,不由笑道:“你们不是在玩叶子戏么,出来做甚?”

余长宁笑叹一声回答道:“他们刚好四个人,就我一个多余,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回房睡觉。”

罗凝点点头,有些奇怪地问道:“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玩叶子戏吗?也最爱去赌坊,为何这段时间都见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

“可能是因为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吧,姨娘,其时赌博当真害人不浅,就如一个可怕的陷阱一般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以前我嗜赌时的确做了不少错事,现已改过自新,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罗凝闻言大是欣慰:“你能有此等认识总算是吸取了教训,当真长大成熟了不少,赶明儿姨娘再为你说上一房媳妇,让她好好管着你,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

余长宁不置可否地一笑,刚要说话,不料罗凝却是自顾自地的继续说道:“大姐临终之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四兄妹,十二年悠悠而过,你们也从调皮捣蛋的小不点长成了大小伙,大姑娘,总算没辜负她的重托。”

见她神色有些惆怅,余长宁突然明白了她此刻的心境:做为余家主事人的罗凝,以前不仅要经营酒肆生意,更要担负起照顾他们四兄妹的重责,每天含辛茹苦,沐雨栉风,将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全部给了余家,给了他们。

然而当子女逐渐长大成人,罗凝却发现他们独立性越来越强,再也不需要自己保护时,既是欣慰又是放松,长期支撑她咬牙坚持下去的紧张感也为之缓解,心头才会不期然涌现出一阵淡淡的失落。

心念及此,余长宁展颜笑道:“不管我们长得多大,都是姨娘的孩子,我和大哥、三弟、四妹一辈子都要姨娘在身边,还要生上一大堆子女让你替我们教导。”

罗凝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轻笑出声道:“你们四人一人生上四五个,那岂不将姨娘累得满头白发?”

“哎,俗语说:多子多孙多福寿。姨娘你自然会越活越年轻的。”

罗凝听得是满脸憧憬,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方才叹息道:“长宁,我觉得这段时间你真的变化太多了,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的缘故,心头总觉得不踏实。”

余长宁默默想到:不是你多心,而是哥真的太优秀,所以一时间你才无法适从。

见他默默无语,罗凝娥眉轻蹙倏忽正色道:“然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余家老二,你虽未饱读圣贤书,然而也要谨记男儿做事需先立身,做人易,做有才能的人难,做有才能又有德行的人更难,千万不要走上邪路。”

余长宁知道古人对德行看得比什么都重,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心头却道:“姨娘说做人要有德行,只要我不缺德便行了,该干什么的时候还是可以干什么。”

翌日日上三竿,余长宁才懒懒散散地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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