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垂柳枝条轻摇,随着江风时缓骤急,如婆娑起舞,在江面上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游毕方抚树伫立,将庄园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此时回想起来,尽管心肠冷硬如铁石,也不免唏嘘几句,悠然一声长叹。
此时,暗中潜入庄园之水鬼,被鳗鲡生生咬杀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在附近窥视的人群里,掀起此起彼伏的议论。
游毕方听到树下一群短打赤膊的搬工,有人掩面啜泣的哀嚎,猛然间意识到,那位富家员外可真是不简单,竟然早早地预备了黑星鳗鲡,就是为了防着水鬼潜入。
“那位富家公看着闯入者,被几十条鳗鲡群起而攻,生生地折磨而死,竟然没有丝毫害怕,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不漏过一点细节,恐怕都能拉出丝来!果真是一个面和心狠,嗜血成性的狠人!”
本地码头上的帮会,对外打出毒蛇帮的名号,平日里接一些码头上的搬运活计,一旦水陆两道的无本买卖来了,也未必不会出手。
武威镖局的大船,前头打出绿林的旗号,却没有提前给毒蛇帮拜码头,用钱开路,打通关节,或许是根本看不上这个地方帮派,如果就此放过不提,那么以后河面上船来船往,就没有人会给买路钱了,毒蛇帮这条地头蛇的江湖地位,更是成了一个笑话。
别看这笔钱不多,经不住日积月累,也是帮派的一大进项,必然是不能断掉的。
按照原本的设计,毒蛇帮的水鬼随船潜入到地头,捱到时机合适,立即里应外合,提闸开门,又或者是四处放火,引起混乱。
不料,这处庄园的主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早早预备反制水鬼的手段,还把毒蛇帮的水鬼给弄死了,这就导致帮会折了很大的颜面。
哪怕这些随船而下,先行抵达的帮众如何义愤填膺,始终没有动手,贸然开战,而是将此事传给帮会秘密驻地。
水鬼身份不一般,乃是帮主的堂弟,自幼生养于河边渔民家里,水性是极好的,屡次建功,地位远超寻常。
帮主得知消息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立即开了香堂,召集帮众精锐,当众为堂弟上了三炷香,往左臂缠上一条黑布,率领大队人马化整为零,迳自离开秘密驻地,往城外垂柳堤岸走去。
庄园内湖的私人码头上,富家员外笑眯眯地看着货物装卸上岸,一批武装家丁肩扛背挑,送了另一批行货入舱,吃水线上上下下地浮沉着,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恬静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毒蛇帮的主力顺利抵达垂柳堤岸,领头的帮主怒气冲冲,头发竟然挣开束髻的布条,恢复蓬松如乌云的本来面目,发丝根根粗硬,无风自动起来,看上去就不简单。
游毕方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微微一惊,暗道:“好家伙!这伙悍匪的领头人,竟然炼成了内气,劲透发丝,胜过只懂拳脚功夫的普通帮众无数。”担心自己被牵连进去,赶紧抱住树干,一动也不动。
亏的是游毕方身穿儒生青衫,背后的书箱也是青翠绿竹打造而成,藏在柳树树冠里,不仔细看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哪怕毒蛇帮帮主本能地感觉不对劲,有人在窥视自己,却因为心急着替堂弟报仇雪恨,根本没有分出心思,顾及到几个可有可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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