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景乃是神部修士观想道韵得来,融汇心念,烙印真灵,兼具虚实之妙,介于有无之间于修者而言,既是道业显化,亦是一身神通的根源。

此时聂冲吃那清冷光辉一照,苦修打磨的心景顿像是坠入了胶浆之中,心念虽可运转,但却难以牵引道韵,因而也就施展不出以虚驭实乃至以虚化实的神通道术来。

非但如此,那光辉更还镇压住了他的紫府泥丸,隔绝内外通路。这就使得他心念无法出窍,便想用些欺心幻术都不行,舍弃功果分念出逃之类的手段自也指望不上。

这般情形放在旁人身上,任是如何不甘,也只能束手待毙。然则聂冲有过血神经的修行,值此关头却还有着一搏之力。

丁引所传的这门道法,妙要便在精气神三宝之间的变化上,用来杀生害命掠夺精血反是落了下乘。聂冲深知此法精髓所在,一向都不曾将其视做争杀之术,只学来长处补足自身。眼下发觉一身神部修为无济于事,他便依着血神道法将阴神化散了开,不再依托紫府泥丸,转是汇入气血之中。

神部修士讲求性灵变化,以神魂为根本,视肉身为衣裳,原本施展不出这等手段来。强要为之,真灵便会被自身气血冲毁。只有玄部道法才会以灵肉合一为根基,修习到高深处,每一丝血肉之中都着记忆烙印,甚至能够分身变化、滴血重生。

聂冲借由血神经迈过天堑,此刻情形却也与苦修玄功之人无异。一身法力化入肉身之后,他只觉筋骨中力道暴涨,当下不再迟疑,抽出腰间一口神剑便往身后刺去。

早在未入道时,聂冲便已将凡间流传的运剑之法练了个通透,虽是受限于门户,未得炼体法门,但仅凭临机变化也堪与当世剑神谢尧一类的人物一较高低。

眼下他的肉身成就堪比玄部修士,重拾当年所长也就更为得心应手,出招时力由根生节节贯通,杀合周身力道,实则化用的是南海剑派“飞龙剑”的法理。

放在仙家眼中,“飞龙剑”仅仅是初窥堂奥的入道手段,就同杀生观里传承的“舍神剑”一般,并无高深变化。可也正因唯精唯一别无花巧,才能让他将如今的修为尽数寄托在剑上,一举爆发出数万斤的力道来。

那出手暗算之人却是玄门散修太阴仙婆。

当日聂冲使动心魔咒血旗勾得飞絮仙子离开四门山穿心崖,这老妪恰好在侧,一时心奇便尾随而来。因怕飞絮仙子生疑,她也不敢凑得太近,连日来遥遥窥探,心中平添许多不解,于是就更想弄清这些人聚汇于此的因由。

直至今日,雪魂观的斗法将她引了过来,由此更还生出一些猜测,恰好聂冲孤身在外,显露出的万法入灭旗又惹她眼热,于是便想擒来拷问个究竟,顺带谋些好处。

太阴仙婆自恃神通,并未料到聂冲会有脱困的手段,眼见他身躯一颤,还道是在徒劳挣扎哪知下一刻就有剑光暴起,势如风雷方兴便至,一时骇得不轻,赶忙就撒手闪避了起来。

聂冲出手建功,一腔怒意随即勃发开来。但他识得利害,这时却并未趁势追击,转是制怒持忍,一边借着神剑斩爆的元气推动,头也不回地飞掠了出去,一边又在心中想道:“那人瞒过心念感应,轻易将我制住,一身修为显然高我不知多少。想是此人爱惜肉身不愿犯险,这才容我侥幸脱困这会再要纠缠,下场定然不妙。当务之急却该先寻生路所在。”

另一厢,太阴仙婆也已回过神来。眼见聂冲去势如箭,她猛地伸出一只手,掌心随即迸发一道清冷光辉,电闪一般贯向前方。

便在清光乍现的关头,聂冲忽觉脑后头皮发麻。

“气血感应?”

因曾以分念依附过长于气血感应的恶虫毛肠,聂冲立时便知自身异状从何而来,于是想也不想就使了个脱袍让位的手段,却将罩在身外的一面万法入灭旗送去挡灾与此同时,他一扭摇身倒转过来,双足连连点地,去势丝毫未减,反比先前更多了一分便忽不定的意味,几乎像是化作了一抹轻烟。

如此身法与脚力,放在俗世已是无人能及,哪怕有十个剑神谢尧一同围攻上来,定也摸不到他的一丝衣角但聂冲却知自家这等手段在仙家高人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因此并未将逃脱的希望寄托在身法上,甚至连化显阴神施展遁术都不在他考虑之中。

“一应帮手招之不及”注视着清冷光辉的来路,回想着先前受制时感受过的法力道韵,聂冲额头见汗,“如今就只能寄望万法入灭旗堪用但能争得片刻光阴,我便可去往”

心念电转间,那清冷光辉已与万法入灭旗撞在了一起。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