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钻进马车,一把扯下覆面的轻纱:“可憋死我了。”
北辰托了她一托,贴心送上一碗茶水,夸道:“相识几百年,今日才知道你演技这般出神入化。”
春花斜他一眼:“先别急着戴高帽,我还没答应要帮你呢。”
“哦?那你方才演这一出是何意?”
“先试探试探此人的为人,再做打算。”
“用一锭金子,就能试出一个人?”
“你们这些老神仙,不晓得钱财对凡人的意义。不管是爱财如命,或是视钱财如粪土,总归一个人是不会对钱财无动于衷的。人有七情六欲,其中十之八九都可用钱财买通。”
北辰眸中一闪:“那你呢?你可有七情六欲?”
春花现出嫌弃的样子:“我师父说了,七情是封喉鸩酒,六欲是附骨之疽,钱财份上无父子,财神认钱不认亲。”
北辰倾身过来,认真道:“甘华是胎生的神仙,可也难免动了凡情。你敢担保,有一日你不会像甘华一样为情所困?”
春花一僵:“呸呸呸,休要咒我。”
见北辰惘然有所思的神情,又道:“情爱于人,实在是无用之物。我在凡间时倒曾想过找个家道殷实的相公,那也是因为家贫吃不饱。如今做了神仙,出门有仙鹤,入室有芝兰,除了修道辛苦些,平日收收妖,疏疏财,再痛快不过。既可以各自安好,何必要互相束缚,绑手绑脚?凡人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都是扯淡。我既做了神仙,怎么肯再当鸟。”
北辰被她这长篇大论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道:“你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和天衢圣君有几分像。”
春花呛了一口茶。
“你信不信我登报和你绝交!天衢圣君那老怪物,设下这样多天规诫条,条条断人财路,我可不敢跟他像。”
北辰失笑,接过她手中茶盅,一手抚着她背脊助她顺气。
“是我口误,你怎会与天衢相像。”
春花在天庭有品阶的诸仙中敬陪末座,除了大朝会,确实也没机会得见天衢圣君的仙颜。即便见着了,也是隔得山长水远,看不清正脸。北辰心道,天衢圣君虽已登仙两万岁,那容颜可并不是个老怪物的样子啊。
孟极变化的矮胖丫鬟在马车外敲着门框:“娘子,方才卖鱼的公子追过来了。”
春花连忙将面纱绑回脸上,调整回柔弱不堪的富家少奶奶模样,轻咳了几声才掀开门帘。
果然是萧淳那倒霉孩子。
“公子,何事呀?”
萧淳低着头,送上金元宝:“娘子方才遗落了金子,原物奉还。”
春花故作惊讶:“怎么这样粗心!孟儿该打!”
胖丫鬟哆嗦了一下,不知是害怕还是受了风。
春花又道:“古有林积还珠,甄彬还金,公子真有古君子风。”
萧淳脊背一直:“娘子过誉了。”
“钱财是身外之物,公子贤德却不掺假。这一锭金子便赠与公子了,请公子笑纳。”
萧淳一怔,而后皱眉怒道:“娘子将我看作什么人?”他随手将元宝放在车踏板上,竟自掉头离去。
春花拍拍孟极:“你追过去,问他姓名为何,家住何处。”
“你不是知道他姓名么?”
春花瞪它:“让你去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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