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月光似流银泻地,温柔而轻盈地洒落。
窗前映照月光的小小身影,竟也显得分外寂寥。月是中秋分外明,人在此时,也不免受月光温柔的影响,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封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之人,此时明月皎皎,孤影照月,他也不禁思念起往昔来。
月光下,身影很小,也很瘦削。
灵魂苏醒异世以来,那两年的经历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一个年纪幼弱的孩童失去亲人庇护挣扎求存,哪怕是拥有成熟思维与智慧,其间苦楚,也几乎叫封亦为之绝望而崩溃。
最初,封亦并不知晓自己魂归何处,只道是来到前朝古代。后来未能打听得到熟悉朝代,他又以为是某个未知宇宙。对苏醒在古代时的新奇、兴奋,很快便被冰冷无情的现实打破,只剩艰难生存的苦涩与麻木。
昔年向往古时快马轻裘、仗剑天涯的潇洒如风,抑或花前月下、红颜约盟的缠绵情仇,谁知真个切身实地了,封亦才知晓原来古时最常见的并非想象中的那些美好,更多的竟是如同草芥的人命!
所幸世间缘法,最是难测。
封亦从来没想过,自己苦苦挣扎的命运会在一瞬之间迎来转圜,也是此时,他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魂归之处乃是个何等世界。
“——怎么,想家了?”
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封亦猛地抬头,才惊觉窗外走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待看清来人之后,封亦忙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学着揖首行礼:“师父!”来人身穿紫衣,气度雍容尊贵,面相看来约莫四十余岁,长相威严,不过此时却面带微笑,使其多了几分亲和。
此人,便是封亦命运的转机。
也正是他的出现,才让封亦真正明了自己身处的世界。只因他的出身名姓,俨然是一方世界极为重要的烙印!他便是——中州青云门十八代弟子、朝阳峰当代首座真人商正梁!值此封亦恍然,脑海中几乎瞬间反应出“一剑诛仙”、“张小凡”等诸般名词,随后便意识到自己何等幸运,竟能以宛如乞丐般脏兮兮模样得到如此高来高去之人青睐!
“益州天府物华荟萃,你又年幼辞别故土,心有怀念实属常事。”
益州于中州之西面,也是封亦苏醒之处。
只不过,益州是故乡,却也不是故乡。此中缘由封亦无法与外人道,不过回忆起家乡却是事实,他便点了点头,道:“是,师父。”
商正梁目光柔和,道:“你也无须介怀,他日若你修行有成,益州再远御空神行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大可再回故土便是。”封亦再度点头,答道:“弟子知道了,师父。”
商正梁不再于此多言,而是换言道:“你师兄呢?”
封亦忙道:“师兄赶路疲乏,已然入睡,还请师父莫怪师兄失礼!”身处此方世界两年,除了诸般苦楚之外,他也在人情世故里融入进去,知道这般古时都是极重尊卑秩序的。
商正梁目光顺着窗户往房间里看了眼,耳中果然听到一阵轻微而平稳的气息声音,不由失笑摇头:“无妨,倒也心宽——为师只是碰巧见你们房间窗户洞开,过来看看罢了。与此同时,为师还欲告诉你,此处已至中州,明日飞行便不会落地歇息,得一鼓作气回山方止。夜已深,你也早些歇息罢。”
言毕,商正梁也不停留,双手背负身后便走。
封亦连忙行礼:“恭送师父!”
待其离去,封亦起得身来,看那夜空,银月正明,仿似故乡一般无二。久久,久久,封亦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既为前世,亦为今生,但终于释怀。他的目光逐渐清朗明亮,师父虽古板威严,在弟子面前多是不苟言笑,但有他在,终是让人心安。
而即将抵达的青云山,也让封亦充满了期待。
“吾心安处是故乡——青云山,便会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此世故乡了吧。”封亦在心里默默地道,用的却并非疑问语气,他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
苍穹云雾里,一道流光悄然而逝。
那便是商正梁御使仙剑,与两个刚收入门下的弟子一同往青云山归去。封亦年纪小,身子瘦弱,被安置在仙剑中段。虽已不是头回被带着御剑飞行,可眼里看着脚下云海茫茫,急速后掠,并在气流引动下带起一道长长的白痕,这般壮观景象仍旧让封亦心怀激荡,难以平复。
九天之上罡风烈烈,不过有师尊商正梁布下的一道真元屏障,那罡风透过屏障,落到封亦身上时便只剩柔和力道。商正梁潇洒站立,他与徐明幼弱,自是坐在剑身最为妥当。伸手轻轻摸了身下仙剑,他眼中不禁流露出神往来,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如此法宝!
此剑名曰“神阙”,剑样式古朴厚重,堂皇大气,便是封亦眼力平凡也能看出此剑不凡,端的是仙家法宝。商正梁立于仙剑之后,神态淡然自若,气度超然,那仙剑在他御使下既平稳又迅疾如电。
另有一人盘坐封亦身前,正是与他一道被商正梁看重收入门下的师兄徐明,今年十二,比他此时略长。徐明出身顺安豪族,两人虽同处一城,但此前却从未有过交集。几日相处下来,封亦也摸透了这位小师兄的脾性,他除了些许豪族出身养成的不良习惯以外,竟是个心性随和之人,没什么复杂心思。
“师父,”徐明道,“咱们青云山还有多久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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