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相邀吃饭。”谢辰见他这么喊自己,“二哥今日兴致高。”
“高兴啊!今儿个在校场上跟群毛头小子切磋,你是没见到,一个个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鬼哭狼嚎,真痛快极了。”
听到“切磋”二字,谢辰想到某个被打得喊疼的傻子,抿直唇锋,抬头看他:“二哥切磋时要收着点手,没轻没重怎么行?你手下都是帮尊贵的主,打狠了……人家爹娘心疼。”
谢磐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似是觉得姑娘家的话听来可爱,“怕什么,一帮皮糙肉厚的小子,明日不就生龙活虎了。”
她淡声问:“若有细皮嫩肉的呢?”
“细皮嫩肉的怎会跟我切磋,诶,你何时这么关心旁人了?我知道了,担心你二哥打出人命官司来是不是?”
谢磐恍然大悟,又好笑又感动道:“你放心,二哥下手最有分寸,决计不会伤着人。唉,我妹妹真是玲珑心肠,还替二哥操心这些。”
谢辰:“……”
“吃饭去吧!”谢磐大马金刀地走了,留下谢辰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神离开。
谢辰走在路上,不断思索往常遇到这种事,她会不会怒不可遏。
想了半日无果,因为往常没有人敢这样威胁她,蔺长星是第一个。
蔺长星这回选的地方幽静,不在热闹喧嚣的临街酒楼,而在客人可独立分院的沁心馆。
在前堂点过酒菜,往后园去寻各自的小院,院门一关便不担心被打搅。
谢辰曾与大嫂二嫂来此吃过饭,当时便觉得环境清幽,菜品清淡,很适合姑娘家来。
但今日,她真该进去吗?
她在沁心馆外徘徊了半刻钟,素织嘴馋,忍不住道:“姑娘,咱们进去吧,奴婢都饿了,早就听说这里的酒菜好吃。”
谢辰看她饿得捂肚子,点头应下,说:“好,我来请你们的客,想吃什么跟我说。”
进馆后谢辰单独替素织与卫靖点了几道菜,嘱咐侍从一并送至蔺长星所订院里。
院门打开,院内种着两颗芭蕉树,花圃里各色争艳丽,葡萄架下摆着木凳,别有一番风情。几间屋子门窗大敞,采光极好,谢辰看了一周心情稍稍明朗。
素织与卫靖自觉进了侧屋,谢辰独自往主屋去,才跨进门,便察觉身后的天色昏了下去。
“来了?”蔺长星笑容灿烂,正在桌边盛汤,唤她过去:“快来尝尝今日的鱼汤味道如何。”
语气仿佛在招待客人进家门。
谢辰忍住想逃离的冲动,坐下说:“贺裁风怎么不来?”
“原是要来谢你的,可惜他现在下不了床。”蔺长星说完怕她不高兴,“你放心,他就算能来,我也不会告诉他是你帮的忙。”
谢辰随口问:“他怎么了?”
“逛青楼被他爹抓回去打了一顿,屁股开花在家趴着呢。”
她挑眉问了句:“你没受牵连?”
蔺长星无辜地眨眼笑道:“那多亏了他仗义,没供出是我给的银子。”他说完将汤端给她。
谢辰弯弯唇角,在他期待的注视下舀了勺汤入口,须臾之间愣住了,抬头看他,目光复杂又无奈。
蔺长星会意,腼腆一笑:“我今日从国公府里出来,就来这里琢磨菜谱了。这桌菜都是我做的,怎么样,卖相和味道还不错吧?”
他接着说:“虽然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有些事回不去了。可是只要我想,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谢辰未说话,良久才平静道:“左手,伸过来。”
蔺长星的手放在桌下不动,清泉一般澄澈地眼睛眯成月牙状,“先喝汤吧,凉了不好喝的。”
谢辰抿了抿唇,依旧是平静的表情,却不耐地蹙起眉头。
蔺长星见状不敢再敷衍她,缓缓将手伸到她面前,略显窘迫。
修长的食指与无名指上,几道凝着血痂的口子,有深有浅,惨不忍睹。看的谢辰触目惊心,心里又疼又怒,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
她难得情绪激动,一时喉咙打颤说不出话,忙偏过头去看向窗外的芭蕉树。
明明说好不再纠缠,又为什么要这样尽心,为什么一定要她难过。可这样在心底质问,惭愧的却是她,她还是纵容了自己的贪婪。
蔺长星见她真动怒,局促不安地说:“我答应你不写信,没答应别的……何况做菜只为表达谢意,是我自己笨切到手,又不疼,这没什么的。你别不高兴,好不好?”
谢辰不理会他,垂着眼帘不动。
蔺长星乖巧地看她,继续哄道:“姐姐,别气了,这都是你爱吃的菜,你不想动筷子尝尝吗?”
少年的一声“姐姐”喊得又甜又腻,任谁也拒绝不了。他在心里无赖任性地想,去他的“四姑娘”,从今往后他偏要这样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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