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向问天出了童府,一路向南。
忽地,在一无人小巷之处,任我行停步不前。
“来者何人,藏头露尾,小人行径。”任我行朗声说道。
只听一声叹息声传来,却是赵秋背负长剑,负着双手,从巷尾之处,缓缓走了出来。
“你脱困不久,意欲复位,整日这身农人打扮,这才是真正的藏头露尾。”赵秋轻轻笑道。
向问天喝道:“大胆!”说罢,正准备动手。
却见任我行右手一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以为尾随的人,是东方不败的走狗,原来是劳先生!”任我行的眼睛微闭。
赵秋笑道:“我终究拿了你的吸星大法,应承你的事,也该了结了。”
任我行眉头一紧,说道:“劳先生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还有那日在西湖地底,你竟料到向兄弟和令狐冲日后必来救我,我尚以为是你暗中安排。岂料此后问了向兄弟,他竟懵然不知,劳先生这未卜先知之能,当真令人惊异。”
赵秋心道:“我熟知原著的事,岂能说与你听。即便说了,你又如何能懂?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只见他笑道:“本人自有占卜之术,又有何奇怪?”
任我行说道:“本人与东方不败的恩怨,不必劳烦劳先生。”
赵秋摇摇头,说道:“或许你不相信,但是你在东方不败手中,过不了十招。我若助你,或许更容易一些。”
任我行稍一思索,忽地目露光芒,说道:“难道就连劳先生,也没有胜过东方不败的把握?”
赵秋长叹一声,说道:“高手之争,影响胜负的因素极多,孰胜孰败,当真难说。更何况,在那黑木崖之上,人手众多,我孤身一人一剑,终究有些麻烦。”
任我行道:“劳先生剑术天下第一,有劳先生的助力,本人求之不得。”
……
二日后,夜幕降临,令狐冲、任盈盈、上官云及其一众属下,入住平定州客店,此时任我行、向问天已收了不少旧部,二人甫一进城,任我行、向问天便已知晓,跟着前去相见,商议重夺教主之位相关事宜。
赵秋心忖自己绑了岳灵珊,迫令狐冲交出了独孤九剑,对方难免心有嫌隙。于是,他并不入内,而是抱了长剑,在客店之外的一条小巷之中,来回踱步。
不多时,忽听得城内嘘溜溜、嘘溜溜的哨子声响,静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片刻,听得四匹马从长街上奔驰而过,马上乘者大声传令:“教主有令:风雷堂长老童百熊勾结敌人,谋叛本教,立即擒拿归坛,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马蹄声渐远,号令一路传了下去。瞧这声势,日月教在这一带嚣张得很,简直没把地方官放在眼里。
“任我行、向问天二人见童百熊,此事已被杨莲亭知晓,此时命人前来捉拿。呵呵好戏也就开始了,即便我进入此世界之中,破坏了不少其中的进程,但是这个世界的修正能力,当真强得很啊!”赵秋微微笑道。
自修练葵花真气后,赵秋耳聪目明,只须心静凝神,数百尺范围内的细微声响,皆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这时,却听客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任我行的声音:“原来如此。那很好,好极了!上官兄弟,东方不败命你去捉拿令狐冲,当时如何指示?”
上官云道:“他说捉到令狐大侠,重重有赏,捉拿不到,提头来见。”
任我行笑道:“很好,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
上官云惊惶道:“令狐大侠是教主爱将,有大功于本教,属下何敢得罪?”
任我行笑道:“东方不败的居处,甚是难上,你绑缚了令狐冲去黑木崖,他定要传见。”
盈盈笑道:“此计大妙,咱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下属,一同去见东方不败。只要见到他面,大伙儿抽兵刃齐上,凭他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
此时,赵秋却是玩味一笑,心道:“那东方不败武功之高,当世除却风清扬之外,绝难有人可以匹敌,甚至于风清扬年迈体衰,也不见得你们几人上山,倘若不是因为杨莲亭,恐怕”
又听向问天道:“令狐兄弟最好假装身受重伤,手足上绑了市带,染些血迹,咱们几个人用担架抬着他,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二来担架之中可以暗藏兵器。”
任我行道:“甚好,甚好。
这时,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赵秋心神受此影响,再不能听到客店之中任我行等人的对话。
此时,城中有人大呼:“拿到风雷堂主了,拿到风雷堂主了!”
不多时,便见数十人骑在马上,高举火把,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疾驰而过。那老者须发俱白,满脸是血,当是经过一番剧战。他双手被绑在背后,双目炯炯,有如要喷出火来,显是心中愤怒已极。
赵秋心道:“这便是童百熊了。”
未几,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任盈盈将令狐冲的手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颈之中,又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他满身都是。
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日月教的衣服,任盈盈也换上男装,涂黑了脸。各人饱餐之后,便带同上官云的部属,准备向黑木崖进发。
众人出了客店之时,任我行向一旁的小巷说道:“劳先生,可以出发了。”
赵秋双手抱着剑,从小巷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令狐冲见了赵秋,眼中竟似乎要喷出火来,喝道:“劳德诺,你这叛徒!你这贼子!”
赵秋似笑非笑,说道:“令狐兄,咱们今日是友非敌,过了今日,你要如何,也都由你。”
令狐冲怒火冲天,说道:“你究竟对小师妹做了什么?为何她执意出家为尼?”
赵秋叹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你又何必多问!问了,也不过是徒添烦恼,更何况,如今你美人在侧,又何必再忆往事。”
任我行劝道:“今日,你二人皆是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希二位暂时放下恩怨。”
令狐冲哼一声,又看了看任盈盈,然后转头看向赵秋,说道:“此事了结之时,我再向你问过究竟。”
赵秋深知前往黑木崖之事更为重要,不愿再与他纠缠,当即也不再说话。
这时,向问天又命人给了赵秋一件日月教的衣服换上,与任我行等人冒充上官云的下属,“押”了“受伤”的令狐冲,一行人便直奔黑木崖而去。
众人往西北四十余里,过了猩猩滩,再向北行,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
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
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
赵秋心中嘀咕:“日月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我一人一剑,摸不着门道,想要上那黑木崖,却也极其不易。总不成,提了剑来,一路杀将上去?日月教人多势大,我仅凭一剑,虽可来去自如,但是想要上崖,却是天方夜谭了。”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任盈盈守在担架之侧,手持双剑,全神监视。这一路上山,地势极险,路之一侧,便是万丈深谷。
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说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捉拿令狐冲而归。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上官云立即站起,恭恭敬敬的等候。
任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
任我行当即站起,放眼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
银铃声从高而下的响将下来,十分迅速,铃声止歇不久,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奉令旨,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他属下众人,连带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当然,任我行、向问天等随着众人动动嘴巴,肚中却在暗暗咒骂。不过赵秋却是无妨,欲求大道,一路不少多少荆棘,倘若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不如趁早放弃的好。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查腰牌。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赵秋看着那“日月光明”四字,心道:“日月为明,也不知这日月教和明教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只不过,这一切皆与我无关。”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米。
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进去。”
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四人便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铜锣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绞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赵秋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
黑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篓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向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篓,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
赵秋心道:“东方不败住得这样高,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为难之极。倘若我孤身一人一剑,要见他一面,当真是千难万难。”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上官云朗声叫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
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是身穿紫袍,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道:“恭喜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贾长老怎地没来?”
上官云道:“贾长老力战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
那人道:“原来如此,然则上官长老立时便可升级了。”
上官云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
那人听他答应行贿,眉花眼笑的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他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笑道:“任大小姐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青龙堂上官长老,请这边走。”
上官云道:“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总管耳中,那可吃罪不起。”
那人伸了伸舌头,当先领路。
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你在这里等着。”
赵秋心道:“这所谓的杨总管,便是杨莲亭了。”
只听上官云道:“是!”垂手而立。
过了良久,那“杨总管”始终没出来,上官云一直站着,不敢就座。
赵秋寻思:“这上官云在教中职位着实不低,可是这黑木崖之上,皆是东方不败,或者杨莲亭的亲信,正是宰相门前三品官,人人没将上官云放在眼里,倒似一个厮养侍仆也比他威风些。如此胡来,倘若不是任我行回归复位,只须再过数年,这传承数百年的日月教恐怕就要分崩离析!东方不败武功虽是天下第一,但此时的武林之中,绝非武功天下第一便可横行无忌,譬如那风清扬,身怀独孤九剑,却要孤老华山后山”
又过良久,才听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赵秋心知此人必是杨莲亭,心中一阵腹诽:“东方不败的嗜好,当真怪异得很。”旋即,又思索道:“我修行辟邪剑法以来,声音尖细,然而于男女一事,却并未颠倒乾坤阴阳。这与我原非此世界中人,又经历穿越见多识广有关。不过,以后还是得小心了,如果我以后和东方不败一样喜欢男人,那就不好了。”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寒,犹如吃了蟑螂一般恶心。
上官云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
杨莲亭走到担架之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装得一副身受重伤后的痴呆模样。
杨莲亭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
上官云道:“属下亲眼见到他接任恒山派掌门,并没弄错。只是他给贾长老点了三下重穴,又中了属下两掌,受伤甚重,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
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
上官云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全家皆蒙荣宠。”
杨莲亭道:“很好,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背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
上官云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莲亭在椅中一坐,叹了口气,说道:“童百熊这老儿,平日仗着教主善待于他,一直倚老卖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近年来他暗中营私结党,阴谋造反,我早已瞧出了端倪,哪知他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去和反教大逆任我行勾结,真正岂有此理。”
上官云道:“他竟去和那……那姓任的勾结吗?”话声发颤,显然大为震惊。
杨莲亭道:“上官长老,你为甚么怕得这样厉害?那任我行也不是甚么三头六臂之徒,教主昔年便将他玩弄于掌心之中,摆布得他服服贴贴。只因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他不来黑木崖便罢,倘若胆敢到来,还不是像宰鸡一般的宰了。”
上官云道:“是,是。只不知童百熊如何暗中和他勾结?”
杨莲亭道:“童百熊和任我行偷偷相会,长谈了几个时辰,还有一名反教的大叛徒向问天在侧。那是有人亲眼目睹的。跟任我行,向问天这两个大叛徒有甚么好谈的?那自是密谋反叛教主了。童百熊回到黑木崖来,我问他有无此事,他竟然一口认了!”
上官云道:“他竟一口承认,那自然不是冤枉的了。”
杨莲亭道:“我问他既和任我行见过面,为甚么不向教主禀报?他说:任老弟瞧得起我姓童的,跟我客客气气的说话。他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朋友之间说几句话,有甚么了不起?我问他:任我行重入江湖,意欲和教主捣乱,这一节你又不是不知。他既然对不起教主,你怎可还当他是朋友?他可回答得更加不成话了,他妈的,这老家伙竟说:只怕是教主对不起人家,未必是人家对不起教主!”
上官云道:“这老儿胡说八道!教主义薄云天,对待朋友向来是最厚道的,怎会对不起人?那自然是忘恩负义之辈对不起教主。”这几句话在杨莲亭听来,自然以为“教主”二字是指东方不败,赵秋等却知他是在讨好任我行,只听他又道:“属下既决意向教主效忠,有哪个鼠辈胆敢言语中对教主他老人家稍有无礼,我上官云决计放他不过。”
这几句话,其实是当面在骂杨莲亭,可是他哪里知道,笑道:“很好,教中众兄弟倘若都能像你上官长老一般,对教主忠心耿耿,何愁大事不成?你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罢。”
上官云一怔,说道:“属下很想参见教主。属下每见教主金面一次,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陡增十年。”
杨莲亭淡淡一笑,说道:“教主很忙,恐怕没空见你。”
上官云探手入怀,伸出来时,掌心中已多了十来颗大珍珠,走上几步,低声道:“杨总管,属下这次出差,弄到了这十八颗珍珠,尽数孝敬了总管,只盼总管让我参见教主。教主一喜欢,说不定升我的职,那时再当重重酬谢。”
杨莲亭皮笑肉不笑的道:“自己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那可多谢你了。”又放低了喉咙道:“教主座前,我尽力替你多说好话,劝他升你做青龙堂长老便了。”
上官云连连作揖,说道:“此事若成,上官云终身不敢忘了教主和总管的大恩大德。”
杨莲亭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教主有空,便叫你进去。”
上官云道:“是,是,是!”将珍珠塞在他的手中,躬身退下。杨莲亭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进内去了。
又过良久,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朗声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有令:着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带同俘虏进见。”
上官云道:“多谢教主恩典,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左手一摆,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赵秋、任我行、向问天、任盈盈抬了令狐冲跟在后面。
一路进去,走廊上排满了执戟武士,一共进了三道大铁门,来到一道长廊,数百名武士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上官云等从阵下弓腰低头而过,数百柄长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便不免身首异处。
任我行、向问天等身经百战,自不将这些武士放在眼里,但在见到东方不败之前先受如许屈辱,心下暗自不忿,赵秋却并无忌讳,一脸笑吟吟地走过。
走完刀阵,来到一座门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上官云伸手推幕,走了进去,突然之间寒光闪动,八杆枪分从左右交叉向他疾刺,四杆枪在他胸前掠过,四杆枪在他背后掠过,相去均不过数寸。
上官云站立不动,朗声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
殿里有人说道:“进见!”八名执枪武士便即退回两旁。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八枪齐出,还是吓唬人的,倘若进殿之人心怀不轨,眼前八枪刺到,立即抽兵刃招架,那便阴谋败露了。
殿堂阔不过三十来尺,纵深却有三百来尺,长端彼端高设一座,坐着一个长须老者,那自是东方不败了。
赵秋心道:“这便是那假的东方不败了。”
殿中无窗,殿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那假的东方不败身边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此人相貌如何便瞧不清楚。
上官云在阶下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叩见教主。”
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你属下小使,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赵秋、任我行等人当即低头跪下。
上官云道:“属下那几个小使朝思暮想,只盼有幸一睹教主金面,今日得蒙教主赐见,真是他们祖宗十八代积的德,一见到教主,喜欢得浑身发抖,忘了跪下,教主恕罪。”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身旁,说道:“贾长老如何力战殉教,你禀明教主。”
上官云道:“贾长老和属下奉了教主令旨,都说我二人多年来身受教主培养提拔,大恩难报。此番教主又将这件大事交在我二人身上,想到教主平时的教诲,我二人心中的血也要沸了,均想教主算无遗策,不论派谁去擒拿令狐冲,仗着教主的威德,必定成功,教主所以派我二人去,那是无上的眷顾……”
便在此时,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叫道:“东方兄弟,当真是你派人将我捉拿吗?”这人声音苍老,但内力充沛,一句话说了出去,回音从大殿中震了回来,显得威猛之极,料想此人便是风雷堂堂主童百熊了。
杨莲亭冷冷的道:“童百熊,在这成德堂上,怎容得你大呼小叫?见了教主,为甚么不跪下?胆敢不称颂教主的文武圣德?”
童百熊仰天大笑,说道:“我和东方兄弟交朋友之时,哪里有你这小子了?当年我和东方兄弟出死入生,共历患难,你这乳臭小子生也没生下来,怎轮得到你来和我说话?”
只见童百熊白发披散,银髯戟张,脸上肌肉牵动,圆睁双眼,脸上鲜血已然凝结,神情甚是可怖。他双手双足都铐在铁铐之中,拖着极长的铁链,说到愤怒处,双手摆动,铁链发出铮铮之声。
杨莲亭道:“在教主面前胆敢如此无礼,委实狂妄已极。你暗中和反教大叛徒任我行勾结,可知罪吗?”
童百熊道:“任教主是本教前任教主,身患不治重症,退休隐居,这才将教务交到东方兄弟手中,怎说得上是反教大叛徒?东方兄弟,你明明白白说一句,任教主怎么反叛,怎么背叛本教了?”
杨莲亭道:“任我行疾病治愈之后,便应回归本教,可是他却去少林寺中,和少林、武当、嵩山诸派的掌门人勾搭,那不是反教谋叛是甚么?他为甚么不前来参见教主,恭聆教主的指示?”
童百熊哈哈一笑,说道:“任教主是东方兄弟的旧上司,武功见识,未必在东方兄弟之下。东方兄弟,你说是不是?”
杨莲亭大声喝道:“别在这里倚老卖老了。教主待属下兄弟宽厚,不来跟你一般见识。你若深自忏悔,明日在总坛之中,向众兄弟说明自己的胡作非为,保证今后痛改前非,对教主尽忠,教主或许还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自己也知道。”
童百熊笑道:“姓童的年近八十,早已活得不耐烦了,还怕甚么后果?”
杨莲亭喝道:“带人来!”
紫衫侍者应道:“是!”只听得铁链声响,押了十余人上殿,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儿童。
童百熊一见到这干人进来,登时脸色大变,提气暴喝:“杨莲亭,大丈夫一身作事一身当,你拿我的儿孙来干甚么?”他这一声呼喝,直震得各人耳鼓中嗡嗡作响。
杨莲亭笑道:“教主宝训第三条是甚么?你读来听听!”
童百熊重重“呸”了一声,并不答话。
杨莲亭道:“童家各人听了,哪一个知道教主宝训第三条的,念出来听听。”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宝训第三条:对敌须狠,斩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
杨莲亭道:“很好,很好!小娃娃,十条教主宝训,你都背得出吗?”
那男孩道:“都背得出。一天不读教主宝训,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读了教主宝训,练武有长进,打仗有气力。”
杨莲亭笑道:“很对,这话是谁教你的?”
那男孩道:“爸爸教的。”
杨莲亭指着童百熊道:“他是谁?”
那男孩道:“是爷爷。”
杨莲亭道:“你爷爷不读教主宝训,不听教主的话,反而背叛教主,你说怎么样?”
那男孩道:“爷爷不对。每个人都应该读教主宝训,听教主的活。”
杨莲亭向童百熊道:“你孙儿只是个十岁娃娃,尚且明白道理。你这大把年纪,怎地反而胡涂了?”
童百熊道:“我只跟姓任的、姓向的二人说过一阵子话。他们要我背叛教主,我可没答允。童百熊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
他见到全家十余口长幼全被拿来,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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