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殿后院临时搭建着关那猛虎的毡帐,两名侍卫均右手搭着佩刀,正守在帐外站岗,见李贵英等人过来,其中一位冷着脸立即伸手阻拦。
“欸,这不是小喜子吗?万中,放行放行。”
另一位瞥见穿红挂绿的阮昔,笑着朝同伴摆摆手。
“孙侍卫。”
阮昔熟稔地和他打招呼,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见过孙侍卫,此人一直负责看守猛虎,和阮喜关系很近。
“去吧。”
李贵英厌恶溢出帐外的畜生臭味,用手帕紧掩口鼻留下句“上场前好好呆着,别乱跑”,便领着其余小太监进了正殿。
“老阉货,就知道往暖和地方钻。”
孙侍卫对着李桂英背影低声骂了句,用手搓搓冻得通红的脸,招呼万中:“走,咱哥俩也跟小喜子进帐躲躲。”
万侍卫显然刚接这差事不久,心里没什么主意,索性掸走肩上雪沫,同前辈撩开厚重的棉布帐帘。
刚进毡帐,一股热浪便直扑阮昔脸上,感情为了伺候好这位虎大爷,里面还添了几盆烧得噼啪作响的炉碳。
棚内角落里有三个空桶,里面有血水残留,大抵是给虎喂食用的,关虎的黑色铁笼就摆在正中央,底部垫有装小滚轮的结实木板,方便运送。
铁笼的黑漆有几处已剥落,一些铁杆甚至还轻微扭曲,不知曾遭受过怎样可怕的攻击。
阮昔只在动物园里近距离见过老虎,可面前这位,块头明显比它们大了不止两倍。
雪白的虎身布满黑色不规则条纹,硕大的虎头枕着两条交叠的前爪,乳白色的长甲粗且锋利,半隐藏在爪毛里。
随着鼻腔里发出的沉闷呼噜声,虎嘴上十几根坚硬微耷的胡须也跟着有节奏地上下晃。
老天爷,就让它永远睡下去吧……
阮昔的祷告没能如愿,震耳的鼾声骤停,白虎掀开眼皮,泛着青光的兽眼牢牢盯住阮昔,吓得她不自觉后退半步。
“瞧瞧这畜生,拿眼瞪咱们呢!”
见万侍卫连笼边都不敢靠近,孙侍卫大笑,一把揽过阮昔的肩:“还是小喜子有本事啊,这次若能在御前露脸,估摸赏钱也少不了,到时必须得请哥几个儿喝酒!”
阮昔挂着笑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孙侍卫心中感慨,话一多就收不住匣子,絮絮叨叨和万侍卫讲起阮喜的事。
阮喜幼年进宫,却始终还是最末等的打扫小太监,和他师傅李贵英脱不开关系。
那老灯心量窄,不容人,徒弟们做事但凡有半点差池,便滥用私权重罚,更不肯给下属任何出头机会,生怕有朝一日会被后生骑在头上。
前段时日,阮喜伺候李贵英时,不过失手打翻茶盏,便被罚独自擦洗两座宫殿,甚至连屋顶上的鸟粪也得收拾妥当。
倒霉的阮喜通宵未歇,等天蒙蒙亮刚想吃口早饭,又被那货临时派去喂白虎。
好在否极泰来,那日他在宫中名声大噪,在御前领了驯虎的差事,脱离了李贵英的管辖。
孙侍卫平日总听阮喜诉苦,心中自然对李贵英也厌恶得紧,每每提起都要骂上几句。
万侍卫心中五味杂陈,他只听说过阮喜的名号,今日见他一副红红绿绿的可笑扮相,心中本对他没什么好感,以为只是个在君前讨好扮丑的不入流之辈。
如今听得唏嘘不已,看向阮昔那瘦瘦小小的弱身板儿,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阮昔很有眼色地随着孙侍卫的话长吁短叹,时不时再做出用衣袖擦泪的动作,引他又聊起这阵子阮喜驯虎的许多事。
各中辛苦不提,阮昔注意到,阮喜并非只有受赏那日才跟白虎同笼过。
因此稀罕事在宫中盛传,每逢有贵胄生起性子前来观赏时,他都会做此表演。
【看来,他已彻底掌握了某种不让白虎攻击自己的诀窍。】
白虎似乎听腻了三人的聒噪,缓缓站起身来,将身上有些压扁的毛抖开,朝角落里空桶的方向抽抽鼻翼。
【这就奇怪了,阮喜之前被排挤得那么严重,日子过得自顾不暇,究竟是从哪儿学到的驯兽本事?】
两名侍卫正聊得火热,未曾注意到笼子内的动静,阮昔眉头紧锁,口中随意附和着孙侍卫的话,脑中却不断地思索着。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遗漏了……】
白虎猛然发出雷霆怒吼,巨大的身子轰然朝着笼壁狠撞,吓得三人一激灵,腿绊腿的差点摔成个叠罗汉!
“亲娘啊,这锁能撑得住吗?”
两侍卫看着摇摇欲坠的铜锁心里直打鼓,也不躲懒了,宁可去外面挨冻也不想受这等吓。
没人注意到阮昔眸中迅速闪过的一丝欣喜。
缠绕在脑海中的某个死结,打开了!
***
韶华殿内,朝中各阶臣子、后宫嫔妃早已依礼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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