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诺主祭直觉哪里不对劲,被那眼神注视时他后背寒毛直竖,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般难以呼吸,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咬住喉咙撕开气管,冰冷的毒液流淌全身。

“还有啊,”路西恩扭了扭头,求知欲极强地询问自己的执政官,“我们一天居然能吃掉十万斤粮食呢,我给了您那么多的钱吗?”

是的,也或者,这本账做得烂到家,烂到路西恩脑袋里的熊孩子都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傻子。

虽然,假如路西恩真的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宫皇子,这个账本的数据乍一看其实没有问题,毕竟皇宫里吃的豆麦的确平均要差不多两个金币一斤。

“安达西会长,”路西恩叫了一声法师先生,“您说得对,他欺骗了我。”

他脸上仍然是柔和温驯的微笑,一头怎么打理都顽强翘起的小卷毛让他如一只羔羊那个眼底带泪强做坚强的眼神,看得人心都要酸疼碎裂了。

路西恩站了起来,却还是要抬起头才能与莱文弗纳对视,他向安达西大法师说道,“请您帮我抓住他。”

拉钩时路西恩哼唱的诡异曲调突然从莱文弗纳脑袋里闪过,他下意识起身想往外走,却被安达西大法师抬手一个响指固定在座位上。

“抱歉了。”安达西大法师坦坦荡荡地面对插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我接了公爵大人的任务嘛。”

第一次会面时,路西恩作为雇主,向他要求了在宴会上听从他的一个命令,而任务的报酬就是领主豁免权,他还许诺了日后对于冒险者和雇佣兵更加低廉的税收,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安达西作为雇佣兵工会的注册雇佣兵没理由不接受。

安达西以为是公爵没底气想让他撑腰,丝毫没有预测剧情会是这个发展,但现在的局面他骑虎难下,领主豁免权就像吊在他面前的萝卜,逼得他不得不跟着路西恩的剧本走。

路西恩拿起了莱文弗纳位置上的餐刀,走到莱文弗纳面前。

脑袋里的熊孩子开始欢呼尖叫,开始冲出枷锁,开始庆祝

狂欢节。

“我们拉过钩。”

路西恩轻声道。

“你欺骗了我。”

他执起莱文弗纳的手摁在桌上。

“但我还是要履行承诺。”

他举起手上的餐刀。

不不不不!!!!

不!!!!!

莱文弗纳瞪大眼睛,他意识到了路西恩想干什么,拼命地挣扎想让身体动起来,然而他的身体僵直如一块石头,死死凝固在原地。

他只是个中阶武者,根本无力抵抗一位大法师的禁锢咒语。

纯银的餐刀挥起,在他的视网膜留下一道亮光。

血液飞溅。

“勾指起誓,断指为诺。”

诡异的曲调回荡在大厅,第一刀落在曾经勾住少年苍白手指的小指。路西恩的力气不够,只砍破一层皮,只好再落下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

血液沾湿桌布洇开大片猩红,蔓延至对面诺伯子爵的餐盘边缘。

“切不断啊。”路西恩丢掉手里的餐刀,视线左右巡梭一圈,眼睛一亮,“啊,找到了。”

莱文弗纳腰间配着一把匕首,刀刃锋利明亮。

这一次切断了。

尖叫声被堵在了喉咙深处,血腥味和少年脸上的微笑在四肢百骸灌注进透骨寒意,似乎每个指节都跟着疼痛起来,断裂般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每个指头是否还在。

但是动不了。

诡异的恶寒冻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某种令人战栗甚至作呕的气氛填充满了宴会厅的每一寸空气,低低的哼唱絮语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背叛之人,肚皮肠流。”

华丽的礼服里是腥臭的血液、肮脏的秽物、和再怎么小心都避免不了的弄脏衣服。

路西恩用莱文弗纳的餐巾擦了擦手,发现袖口沾得又脏又臭。

就像是杀猪。

可他似乎没杀过猪。

路西恩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不好意思。”他诚恳地道歉,对着被他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的莱文弗纳,“我不应嘲笑您。”

路西恩仔细地用餐巾擦干净匕首,插回莱文弗纳先生腰侧的鞘里,摸了摸领巾整理好袖口,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又向餐桌上的客人们道歉:“非常抱歉,一点私事,耽误诸位用餐了。”路西恩把莱文弗纳的酒杯的酒杯放在诺伯子爵面前,端起自己的果汁,眉眼含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少年纯白色的礼服被染了半身猩红,却仿若未觉地举杯致辞开宴。

“感谢诸位拨冗莅临,我初来乍到,多有不足之处,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羞怯不安,“请同我一道举杯。”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就像是安达西大法师的禁锢咒语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甚至反噬了法师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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