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进院落之前,凌染就已吩咐那些跟着她的丫鬟自行离去,只留了那几盒点心交给本就守在院门前的仆从保管。
跟着仆从的步伐走进竹轩,凌染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她不确定自己的询问对林山道人来说算不算冒昧。
这林山道人,乃是一界闻名的传奇女子。
她原是幽州王座下的丞相。五百年前,幽州动乱,女相林慎殚精竭虑,挽大厦于将傾。
而待到四海平定,万民景仰功德加身之时,林慎突然斩幽州王于殿上。
长剑血染,弑君的林慎却满面悲色,潸然落泪。而当那泪珠落在染血的剑身上,林慎便顷刻间消失无踪,只余弑君之剑当啷落地。
这剑从此之后便不会沾染鲜血或其他污秽,始终光洁如新,而最后争得王位者是持有此剑的幽州王嫡女。今后五百年,幽州王权更替,能称王者无一不持有此剑。
此剑因而被称为天命之剑。林慎百年前重新出现在凡世之中,自号“林山道人”,但在幽州百姓早已把她当神看待,称之为听天道君。
百年来,林慎四处游历,以出神入化的丹药之术再次闻名。传言她消失的那四百年是待在隐于世外的林家,向林家老祖求道,大成之后方重新入世。
其实林慎不像传言中那样充满神性,不可接近。她也不时与人打交道,多是为了求取药材。林慎此番寄居凌家,也是因为与凌家达成了与药材有关的交易。
凌家修真不比戚家,在经营一道上却颇有建树。凌家的商铺遍布灵州,各行均有涉猎,既售物给凡人,也向修仙者打开大门。或许正因凌家靠牟利起家,家风才戾气重重,也被如戚家、晏家一般的顶级修真世家看不起。
但再看不起,因为资源的事,各路人马均不得不与凌家交际频繁。凌家有专门的待客院落群,林慎要监督药材的成色与后续制作,在凌家已经待了一月有余。
竹轩颇大,内部有一片郁郁竹林。凌染跟着仆从来到屋舍门前时,神识便扫到一窈窕美人在门前石桌上站着斟茶。
为什么神识能识别出美人……因为她的仪态极美,即使凌染受了伤的神识只能在脑海中反映出物体的大致轮廓,林慎的身姿动作也在她的脑海里勾勒出极具韵味与美感的简笔画来。
“你来了。”林慎含笑对凌染打了个招呼。
凌染对林慎行礼,而还未弯下腰,就被林慎用柔和的灵力托住了。林慎温柔地笑道:“不必行礼。”
凌染微愣,听话地停下动作,在林慎的指引下坐到石桌旁。
“前辈如何知道我要来?”凌染好奇极了。
“略通占卜。”林慎的态度随和,她眉目也生得温情,让人天然生出亲近之感。和凌染说话时,林慎就像面对老朋友一般自然。
尽管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能,但是面对这样的温柔漂亮大姐姐,凌染就是紧张不起来,一开始的忐忑也消失了。她思忖片刻,便对林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表示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
“适合林家人的修炼方法啊……”林慎笑着抿了一口茶,“丹修的入门之路都相似,林家的虽有细微不同,却也不是什么秘密。林家并非故意隐世,被世人认为神秘,盖因他们所居的沧浪岛极难进出罢了。”
“我可以给你写一份书目,但修行到哪一步,需看那位林小友自己的造化。”林慎说完便张开五指,微风中飘落的竹叶被看不到的灵流聚拢到她的手心,一阵清幽的绿光亮起又落下,她手中便出现了一页写满了字的纸张。
并不能看到发生了什么的凌染只感觉到一张薄纸被放在自己手里,纸上散发着好闻的竹香。
“无需报酬,就当我与你结个善缘。其实,我也有一事相托。”林慎慢慢道,“不知凌小友,对你兄长凌越怎么看?”
怎么看?凌染愣怔片刻,刚要问这是什么意思,就听林慎笑着道:“我想把他关起来,你愿意帮我吗?”
“我知道你想掌控凌家,但我认为凭现在的你,绝不可能做到。”林慎平实道,“我能帮你,相应的,希望你在凌越失势后,把他交给我。”
林慎在凌家的院落里说着这样要搅动风云的话,却如谈论天气一般轻松平淡。
凌染被她话里的含义惊到,一时陷入了沉默。
原剧情里并没有详细描写原来的凌染掌控凌家的过程,凌染也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她,是很难靠自己撼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
本来系统会给出提示,但没了系统辅助的自己,似乎也只能另辟蹊径。林慎在原剧情中是只出现过一次的路人甲背景板,和她的互动应该不会主线产生影响。
“我想问前辈,为何要这么做?”
“凌越是幽州王的转世,或者就是他本人。我斩了他一次,不能再斩第二次。”林慎微笑,“但只要把他关起来,他就不能再按天命走下去。”
“现在我无法同你详细解释清楚。”林慎背着手站起来,“你只需知道,我此生最恨天命与桎梏,凌越,便是我的桎梏。”
竹林中风起叶落,林慎消瘦的身躯在这天地间稳稳立着,与天相比竟也不显得渺小。
这一刻她的气场让凌染真切地感受到,这就是那平定一州风雨的女相的气度,是幽州五百年来传奇人物的沉淀从容。
天命也好,幽州王也好,凌染确实不能完全理解林慎说的东西。但她明白了两件事,一,林慎的事是另一个故事,与她要走的剧情无关。二,林慎此时的立场与她一致。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能得前辈相助是我的荣幸。”凌染滑跪极快,当机立断起身对林慎作了一揖。
“你我本就有缘……”林慎微笑着扶起她,话中有未尽之语。
都是执意违抗天命之人啊。
“你自己就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还要去教那林小友?”林慎执起凌染的手,好笑地在她掌心刮了刮,“都大胆得很。”
凌染尴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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