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石头村附近没有打印店柯屿让商陆搜索附近的打印店,挑了一家最近的,开车过去二十分钟。他又戴上了口罩,黑色渔夫帽柔软地罩着黑发。

商陆问:“要不要我开?”

柯屿瞥他一眼打开驾驶座的门:“我可不想把命交给一个昨晚上没睡觉的人手上。”

“睡了一个小时。”

车子启动柯屿打开空调让商陆导航边问:“这次床垫怎么没带过来?”

“不方便。”

柯屿若有所思:“那你以后自己项目开机了怎么办?一直不睡觉?今天晚上睡觉吗?”

“准备了安定。”

柯屿静了静扶住方向盘“药要少吃不要依赖。”

商陆应他一声“知道了”又说,“你好像我哥。”

听语气不太爽。

油门轻踩,车子驶出院子的水泥路,在山路上颠簸起来,“你几岁?”

“过完生日二十四。”

“好小。”

商陆:“男人不能说小。”

柯屿:“行行行”从善如流地说:“大,好大。”

“我靠”商陆猛地坐直了“你能不能别耍流氓!”

“我耍什么流氓了?”柯屿相当无辜,“我在说你年纪。”

商陆被噎得没话说,干脆闭起眼睛。

车子驶上公路,红灯。柯屿偏头看着商陆,自然垂阖的状态遮住了这双瞳眸的锐利整个人的桀骜消退去留给人的只是单纯的好看。眉骨很高,鼻梁直而笔挺,抿着的上唇是上翘的。用专业的话描述这大概就是可以拿去当整形模版的鼻基底。他知道商陆没睡,问:“介意我抽烟吗?”

车窗降下一线,冰冷的风从雪山涌下,吹散了柯屿额前的刘海。

他低头点烟,商陆睁开眼睛时,正看到他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倏然寂灭了,一切又灰暗下去。柯屿抿了一口,夹着烟的左手搭窗支腮,他扭头看商陆:“喂,你不公开身份,长这个样子可是会被潜规则的。”

商陆抱着胸语调慵懒:“那就直接打死。”

打印店藏在一条小巷子里,车子拐进去,小小一间店面只有一个老板娘在吃面。柯屿拉好口罩,把厚厚一沓剧本递过去:“把标签撕了再复印,印完一页再贴回去,不要搞错。”

老板娘:“啊?”

“我加钱。”

有钱那当然是好说。

两人站在机器旁,看老板娘操作了几页,放下心来。他贴的批注很多,红红绿绿密密麻麻,商陆摘下一片仔细看了两眼,顺手贴到了他额头上。柯屿瞪他一眼,撕下来贴他手臂,老板娘斜眼看,像看两个小学生。

上百页的剧本一时半会印不完,商陆先打印了自己昨天写的戏,两人回到了车上。顶灯捻亮,照出纸上的字,还散发着油墨味。车外偶有行人经过,但到底天冷萧瑟,因而并不喧闹。

商陆手上拿着两份:“这个是昨天你拍给我的原版,这个是我拆分过后的。明天有三场重头戏,一场是你看到菲姐院子里有了另一个男人,一场是激情戏,接着就是菲姐跟你哭诉求饶。”他似笑非笑:“激情戏对你来说没有难度。”

柯屿:“你又知道了?”

“我看过了。”

烟灰扑簌簌落了一身,柯屿骂道:“谁让你看的。”

“跟阿美的一场,跟菲姐的两场,我看过脚本,很粗糙,是你额外创造发挥的。”商陆想着刚才在电脑里看到的片段,手搭着椅背微微靠近,意味深长地说:“不愧是谈过六次恋爱柯老师,你很熟练啊。”

柯屿一把夺过剧本:“闭嘴!”

飞仔在那个上午见到了菲姐。她还是穿旗袍,裹着一条鲜艳的摩梭族手工披肩,飞仔在古城里见到过,每家店都在卖,十五块钱一条。

身后跟出来一个男人。中年、精壮、眼窝深陷,像以前经常在菲姐屋子里进出的嫖客。

“菲姐。”柯屿跟着对白念道,抬眸静静地看着商陆。

“怎么来的?”商陆念着菲姐的台词。

“火车,从宁市到昆明,昆明转丽江山洞好多,山好高。”

男人问:这谁?

柯屿等着商陆念下去,商陆说了声“停”,“眼神不对。”

“怎么不对?”

“飞仔在干什么?”

“在等菲姐介绍自己。”

“不是。”

“怎么不是?飞仔很紧张,不确定菲姐会不会欢迎自己,也不知道她会怎么介绍自己。”

“你演给我。”

虽然演技烂,但柯屿演戏的态度是专业的。在普拉多熏着暖气的车厢里,他两手揣进衣兜,掌心攥着指甲,裂开一个生疏的笑,讨好地身体前倾,又退了回去,同时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尴尬、紧张、自卑、不确定但是还有戒备。你听说过雄竞吗?为了博得雌性的欢迎,他们会争奇斗艳互相搏斗厮杀。飞仔很卑微,但他把菲姐当成自己的女人,嫖客他不在乎,但这个男人的姿态让他觉得他也在把菲姐当成自己的女人。”商陆把自己改过的剧本递给他,“同时,不要忘了,飞仔一晚上没有睡觉。通宵的人神经纤细敏感,任何刺激都会被放大十倍,往往更容易哭、更容易愤怒、感动,做出一些示弱或偏执、或事后懊悔不已的愚蠢决定。”

“所以半夜两三点不要逛淘宝?”

商陆笑了一下,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壳儿。

柯屿吃痛,“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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