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那个要娶林家的女儿?”太子有些讶异:“柳家的那个可是残疾之身,且性格暴虐。全京城有适龄女儿的官宦人家都避之不及,林家竟然愿意?”
“柳家的人已经上路了,不日就要到达苏州。”暗卫道:“且苏州的人传信,昨日林家的大老爷已经说服了二老爷,许的是排行第四的姑娘。”
太子放下批文的朱笔,抬手让暗卫下去,看着面前这个折子,心中思绪万千。
林家,柳家,崔家。
那些曾经被贬谪的世家大族,在这短短半年内,老的小的,皆是矫饰再三,费尽心思,再度搅乱这看似平静的京城政局。
“殿下。”宫女在门外恭敬道:“太子妃求见。”
闻言,太子清冷的面容上显出错愕,很快,他收好情绪,淡淡道:“让她进来。”
“诺。”宫女道。
门慢慢打开,宝蓝色的宫裙压着浅一些的蓝色披帛,云髻高梳,不施粉黛,她的唇色很淡,眼睛却很亮,那夜妆画的重,他一挑起盖头,只看见她的一双眼睛,像幼时父皇秋猎后送给他的一只很漂亮的小鹿,干净纯澈,带着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撞入他的胸腔。
他的太子妃盈盈一拜,道:“夜深叨扰,望殿下恕罪。”
太子不接她的话,道:“既知是打扰,何必来这一遭,太子妃若是无事,便自行离去吧。”
“殿下这是赶臣妾呢,”穆晚卿挑眉,不以为意:“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殿下久不来玉箫殿,臣妾只得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饱含意味的话,这纠缠不惜的人。
都不太对。
很不对。
太子素来烦那些没意思的事,如选个正妃,便由着两位太后选了,如眼前的你来我往,他也便毫不留情的戳穿了。
“你我大婚至今,不过见了四五面,说是夫妻名分,这是真,说是情深意切,倒是个笑话。你若是要做这个笑话,只管做,只要不做戏做到孤的身上,都是无碍。听明白的,便下去,若还是不明白,就不要怪孤连个脸面都不给你。”
穆晚卿脸色不变,站的笔直,道:“既然殿下把话说得直白,那臣妾也随意了。”
她抬起头,双手端正的放在腰际处,一步步向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臣妾出自穆氏,却养的野性刁蛮,全京城都晓得的脾性,被爹娘收拾了一顿,打包到这偌大的东宫,想来啊,是有些委屈。不过嘛—”她俏皮一笑,道:“这既已经是我注定的日子,那我自当是要好好经营。而这首要的呀,就是我嫁的人。”
穆晚卿走到那人的旁边,那人不看他,自顾自的批着奏章,只有一个侧面对着她,
流畅的线条如刀刻般精致,清冷如许,寡淡如斯。
反正都是她的人了,不要白不要。
穆大姑娘的胆子,在京城闺秀里,若称第一,往下数十个,都没这心气和她争,毕竟她的功绩摆在那,众人都极是服她。
于是,穆晚卿非常轻快的往前再走几步,跪坐在太子的身边。
“你干什么?”太子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几分不适,转过头,眉头拧紧。
两人现如今,不过咫尺之间,眼眸相对,一双眸子含着戏谑,一双眸子难得凝滞。
“我好看吗?”穆晚卿眨眨眼。
女子的动作既不刻意,也不矫揉造作,而是浑然天成的娇俏,太子能清晰的看见她长而翘的睫毛,随着眼皮一上一下,仿佛扫在了他的脸上,痒痒的,蠢蠢欲动。
“大胆!”太子终于反应过来,往后一退。
穆晚卿仿佛很满意他的反应,站起来,理理披帛,道:“我母亲要我做几个月的乖顺
太子妃,我便做了。现如今,我要做一做穆晚卿了。太子殿下要治我的不敬之罪,便治吧。而穆晚卿要做的,如今也想让殿下知道知道。”
她顿了顿,认真道:“我是真心想做殿下的妻子的。殿下若是不愿靠近我,那便让我来靠近殿下吧。”
话放在那了,他听见了就行。
说罢,穆晚卿便要告退。
“孤的父皇母后,历代的帝王夫妻,他们是如何做的,你应当是知道的。”太子抬首,道。
穆晚卿没有反驳,只笑着摇头,告退了。
殿门关上,轻轻一声,断了太子脑子里的一根弦,满脑子嗡嗡作响,觉得匪夷所思。
“咳咳,”暗处暗卫轻声提醒道:“殿下,您的耳朵脖子都红透了。”
“多嘴!”太子一本册子扔过去,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
苏州,林家。
大老爷叫了大房和二房的所有人,宣布了林琅的婚事。
二老爷心虚没说话,大夫人不知就里,也没说话,大房二房几个姨娘忙不迭的恭喜林琅,
个个笑成了一朵花。
“虽说你正值热孝,不易谈论婚姻之事,但柳家的人已经上门,也不好让他们白来。”
大老爷笑得一脸慈祥,道:“只不过是换了信物,也没人能说什么。柳家是京城的世家,什么都是极好的,也不亏了你。琅儿你看如何?”
都已敲定了,再问不过是个过场。
今日林琅带的是顺和,顺和在林琅身边不久,只知四姑娘秉性刚烈,如此被安排了婚事,只怕要闹,神色紧张,就怕林琅一句“侄女觉得不可”出来,又一场风波要来。
玉清啊,你这推我出来跟四姑娘,我哪按得住主子啊。
不料,林琅起身一拜,道:“大伯父所言,琅儿自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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