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城地势迎风,一大早,街道上行人匆匆,魏从曳穿着厚实的披风站在县衙牢狱门口,牢头递上一杯淡茶,“大人,喝口茶暖暖身子?”

后者皱着眉砸了一口,“姓章的如何了?”

牢头拍了拍肚子,竖着拇指往牢里指了指,“好着呢,不知道您要来,小的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也就是章家来人打点,要不然,不死也脱层皮。”

“那不成了屈打成招?”魏从曳意有所指道,“差不多得了,哥几个小日子滋润,别给自己揽事儿做。”

又说了两句,花靖远姗姗而来,这厢一身墨兰的袍子,笑眯眯到了两人跟前,刚才还和魏从曳哥俩好的衙役缩了缩肩膀,矮身道:“花大人,您早,我,我这就去给您泡杯茶来。”

魏从曳和花靖远对视一眼,轻道:“找着了?”

“找着了,章家花园里埋着呢。”他一抬手,将袖子凑过去,“没来得及洗澡,闻闻,一股烂肉味儿?”

魏从曳皱眉,“烂了?”

“这么冷的天儿,那也不至于,”花靖远将手揣在袖子里,“不过耳朵鼻子嘴都被割了,两眼只剩窟窿,亲爹来了也不认识。”

“没别的,胎记什么的?”

花靖远神色淡淡,道:“叫人去霍家了,霍老爷子可得挺住。”

背后一道脚步声想起,两人回身,牢头端着热茶过来,“大人,小地方寒酸,您将就喝口暖身。”

花靖远接过茶碗团在手里,笑道:“那咱们就进去吧?看看章才文今儿乐不乐意招。”

“哎,您二位请。”

魏从曳扫过牢头发灰的上衣,想起头回来这儿,听到他和那章家夫人所说的话,五千两一个晚上,包酒菜饭和暖和的棉被。

若不然,同样一个晚上,要请章才文吃够这牢狱里的好处才行。

三天,算下来便是一万五千两,上京里的高官爷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天高皇帝远,寻常小人物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他们径直走到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前,值守的狱卒开了锁,将一个瘦脸、长相颇为儒雅的男人拖到了刑房前。

另有人看座,魏从曳提了提下摆,坐下了。

这儒雅男人自然是嫌犯章文才,说起来罪名不太光彩,杀人通奸,通的还不是常人,乃是这大荒的富户,霍家儿媳妇,闺名胡了了。

他笑道:“大人可还安好?”

魏从曳也回之一笑,“托你的福,一夜无梦。”

章文才不紧不慢问道:“哦,可是霍大少爷找着了?”

魏从曳面露讶异:“你家后花园里埋着谁,你会不知?”

章文才一顿,比他还讶异,“您是说霍大少就埋在我家后花园?这,这怎可能?”

他忙磕了个头,“大人明察,小人虽不才,却好文人骚客那一口,最喜在花园请人吃茶,若是埋了个死人在脚下,小人吓都要吓死了。”

魏从曳好整以暇道:“我还能诓你不成?”他说着,顿了顿,“难不成那不是霍长雁,你还杀了别人?”

“大人慎言!”章文才忙摆手,“小人不过一介商户,最是胆小怕事,怎么会动不动就要杀人!”

他那双手摆动着,还没放下又是一顿,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神情严肃道:“大人,那会不会是我家下人胡大?”

魏从曳不妨他还有这招,“胡大?”

章文才点头,“胡大乃是我家负责伙房的下人,手脚麻利,我也是听管家多次赞赏,才知道这号人。”

“只是日前他忽然不见,我还以为他是偷偷逃了去,逃奴这等事,也无需我操心,便也没管。”说着,他看向魏从曳,一脸后怕,“如此,会不会是有人害了他,又担心事情败露,这才埋在我家后院中”

“还请大人为文才做主!”

审案不成,嫌犯还成了苦主,魏从曳不禁佩服他的镇定,“好,本官定会细查到底,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

章才文利落俯首磕头,“多谢大人!”

“噗呲”

连同魏从曳和在场狱卒不由回头,之间花靖远不遮不掩,露出个被逗笑的神情来,道:“大人,霍凌来了。”

话音落下,若不是魏从曳眼尖,怕也察觉不到章才文眉眼一抖,又不动声色遮掩了过去。

“好,你让人带他去看,好好辨认,莫要认错了人。”

从牢狱里出来,魏从曳那张脸上难得带了些晦气,花靖远抱着手,笑着落后半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魏从曳驻足于县衙门口,回头看了眼,“来时不觉传言有多夸张,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从玉信中所提,什么叫遍地牛鬼蛇神。”

“良将戍边,后背留给这样的人,真是叫人夜不能寐。”

他将披风系紧了些,道:“对了,胡了了那头你去瞧过没有?”

花靖远最是了解他,道:“不曾,你有何想法?”

魏从曳:“你别告诉她尸体找到了,就和她说,你昨夜梦见一个无眼无嘴无鼻无耳之人,浑身是血站在衙门口击鼓鸣冤。”

花靖远闻言摇头,“你这是什么损招都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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