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清也看见过一只蜘蛛精吃掉了吊死在它蛛网底下的新鬼,长长的蜘蛛丝就和眼前女鬼的舌头一样,拉着猎物往嘴里送。

但是阮如之不是新妖,别看她长得年轻,其实说她两三百岁都算少了。横梁上的这只女鬼充其量也就十几年的鬼龄,怨气不深还很怂,胆子还没膨胀到最大限度就被阮如之尖利的爪子破了天灵盖,化成一缕白烟被吸食干净。

她吞了魂魄,容色更加鲜妍夺目起来。双眼盯着角落里的清也,鼻子和嘴巴却不自觉的往手上去闻去舔,像猫咪顺毛一样一下接着一下。

清也正盘算着等她扑过来如何用小剪刀刺她的心脏,骤然看到她这诡异的动作,当即茅塞顿开:

“够吗?要不我再给你添点?”

她身上香丸的味道浓得呛人,即便是嗅觉再灵敏的妖鬼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血的香气。但是这血涂到别的地方,那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一口下去是自己的肉,却还是忍不住。

阮如之身上有伤,意志力比起平时要薄弱上许多,几乎将前爪舔秃噜毛了才堪堪刹住了舌头。见清也从袖子里伸出血淋淋的手,浑身的狐狸毛都支愣起来,倒退好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小窗外月影西斜,有鸡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牢房里逐渐宽敞起来,吊在梁上的、贴在墙上的、趴在地上的全部都在阳光照射进来之前蛰伏回黑暗之中。

官牢的玄铁大门和锁链碰撞声清脆的传进深牢之中,随着一路走来的脚步声带起一片哭天抢地的喊冤声。

阮如之捂住左肋被短剑刺穿的伤口决定暂且退一步,在裴樾走到牢门之前化成红烟飘出了窗外。

牢房里香气冲天,在这清新的晨间连呼吸都忍不住滞涩了一下。裴樾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大阵仗的香气,像一把低劣香粉直接往他鼻孔里倒,刺激得险些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清也坐在床上,用剪刀将衣摆裁了一长条下来缠在右手的伤口上,左手和嘴相互配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带走。”

裴樾在牢房门口看着清也慢吞吞的打蝴蝶结,直到她打完了结他还没适应在这香气当中呼吸。半憋着气吐出简单的两个字,跟着来的两个衙役立刻动作迅速地打开牢门把清也架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到了官牢旁的义庄。

义庄外水泄不通的挤了一圈百姓,衙役们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外,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清也一路上脚不沾地,进了义庄直接被领到了地字号小室。

室内寒气逼人,只有石墙上的青灯投下些许微光,照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之上更显阴冷。

“公子,人带来了。”

裴樾示意衙役将清也放下,座椅上垂眸打量尸体的紫衣少年闻言抬起了头。

他还是昨夜的那身装扮,灯光昏暗衬得他眉眼更加疏远锋利。不知是否因为年少居高职的缘故,身上带了几分年长者才有的清冷沉稳,就这样漫不经心的坐在那就是众人眼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清也昨夜在去蹲大牢的路上才想起他是谁,刑部左侍郎顾言悯,出自两朝世家长宁顾氏。

顾家现任的当家人顾桉笙,前朝的首辅,当朝的鸿胪寺卿。

长子顾衍卿,字寻风。正二品左都御史,前几年和兆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孟誉宁成婚,只可惜后来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次子便是眼前这位刑部侍郎顾言悯,字衡听,师承长垣大师。咸宁十四年和现任兵部侍郎陆玄鹤一道剿灭陀门山盗匪,一战成名。

顾家父子三人占据朝中要职,人人忌惮,在顾衍卿和孟誉宁成婚之后更是带动坊间的赌坊都开出了赌局来猜测这顾家最后会不会权侵朝野。

她在脑海中将顾家迅速捋了一遍的同时顾言悯也在看她,蓬松杂乱的发顶斜斜插着一根木簪,脖子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散发出一股极其劣质的浓郁香气。

这种香气粉质感过于沉重,在这阴冷的空气中和尸体身上的气味掺杂在一起,别提有多提神醒脑。

“晏大人,你说的就是她?”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怀疑。

站在角落被冻的有些哆嗦的晏道溪僵着两条腿上前一步,想深吸一口气把那阵寒颤压下去。还没敞开胸腔又想起这里是停尸间,默默将挺起的胸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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