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来往了。”李云端把郁结了两辈子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心里畅快了许多,“以后在街上遇到,就当做不认识好了。这就是我要请赵律师转告赵先生的话。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任何关系,到此为止。”

赵律师叹了口气,“我会转告赵先生。”

李云端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提醒他一句,“有两件事,麻烦你转告赵云梁,一是让他去查查他的心脏吧,命要紧,别逞强。二是让他去查查他的老儿子,最好做个亲子鉴定——养了我这么多年,不好让他太亏本,这两条忠告,算我的回礼。”

赵律师吃了一惊,“你是从哪里听到什么闲话了吗?”

李云端没有回答,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大门。他说这些事,不是因为他对赵云梁有感情,只是不希望他死得太早。

赵云梁活着,他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但他死了,他却一定会受到牵连,就好比前世钟家对待他迥然不同的态度。

李云端记得前一世,大约是在三四年之后,网上有人曝出了现任的赵太太出轨网球教练的绯闻,事情闹得挺大,结果赵云梁被气得犯了心脏病,后来又引发了别的什么毛病,住院不到半年就翘了辫子。

这一次,李云端早早就提醒他的话,刺激的强度应该会有所减弱。至少赵云梁不会被气得一下子犯了病——不犯病,应该就不会这么早死吧?

李云端把这些烂事儿推到一边,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人。

他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两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

然后他听到肚子咕噜一声响。

李云端,“……”

他就感觉是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忘记了吃饭。

李云端打算点个外卖,拿起手机才发现微信界面还打开着,上面是霍冬桥的一串留言。

冬桥:这么忙啊,又有人找?

冬桥:客人还没走吗?

冬桥:你不是才下班吗?晚饭没吃吧?要不一起吃饭去吧?

冬桥:我知道有家馆子煲的一手好汤。有兴趣没?

……

李云端一字一句的看完了手机上仿佛有温度的文字,手指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回了一个字:好。

李云端匆匆忙忙的洗澡换衣服,然后打车去了跟霍冬桥约好的地方。

这家名叫“老瓦罐”的馆子距离他住的地方并不太远,门头老旧,但里面的布置还不错,带点儿古风,客人也不少。

李云端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公园,因为离得不远,前世的时候他还经常去公园里跑步什么的,却一直不知道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还藏着这样一家老店。

又是霍冬桥比他先到一步。

李云端隔着饭店的玻璃窗看到霍冬桥的时候,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联系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救过自己,在相识之前就赢得了他的信任。而是只有看到他,李云端才会有一种他确实重生了的真实感。

被下药、离婚、与钟家没完没了的纠缠、与赵家想断又断不了的牵连……

这些都是前世曾经有过的经历。有的时候,他思索着这些事情,会想不起他已是再世为人,会以为自己还陷在前世泥淖般的生活里。

但是看到霍冬桥,却会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因为这个人出现在一个最为特殊的时间节点,鲜明地隔开了他的前世与今生。

于他而言,霍冬桥的存在就是一道最为笃定的证据。只要看到他,李云端就能够确定了:这是两段不同的人生。

而他此刻的生活,的的确确已变得不同。

“老瓦罐”的汤熬得确实不错,霍冬桥点了招牌土鸡汤和一道时鲜菌菇汤,味道都香浓得不得了。

大概也是饿了,李云端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喝过这么对味的汤了。

对面的霍冬桥却吃得心不在焉。他把李云端喊出来虽然也有临时起意的成分,但主要原因却还是想对他的安全问题提提建议。不过等见了面,看到他一脸的疲态,又觉得跟他说这些好像不大合适。

于是霍冬桥开始旁敲侧击的找话题,“实习有工资吗?”

李云端一下就想岔了,他想起了霍冬桥的小叔给他送卡的事,忍不住就笑了,“你是担心我吃不上饭吗?”

霍冬桥只是随口一句话,但李云端这么一问,他就想起他小叔说的话了。他小叔说李云端住的房子很普通,面积也小,家具都是老式的,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总之就是处处都透着寒酸。

而且霍冬桥也觉得,他生活里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要不是迫于生计,总该休息几天,平复平复受伤的心灵吧?

“霍兄,冬桥,你想多了。”李云端自觉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同情,就有些哭笑不得了,“我什么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吧?我母亲离开赵家的时候也分到了一些财产的,后来她出了事……这些东西我成年的时候都划到我名下了。”

霍冬桥被他叙述中的那一下停顿惊到了,直觉自己似乎戳中了他心里不能问的一个疙瘩,连忙做出大大咧咧的样子岔开话题,“嗳,这不是听说你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么。”

这句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傻眼,他是不是……又踩雷了?!

李云端倒没想那么多。离婚手续虽然刚办下来没多久,但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离婚十多年了。再说那样的一段婚姻,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了。

李云端其实不介意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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