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姜娆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滚,过了子时,丫鬟吹灭了灯,她该睡觉了。

她答应了容渟明日去找他,再不睡怕耽误事。

姜娆缓缓沉入了梦境。

梦里,见一美妇人,一身金鸾叠翠,不知有多贵气。

她想看清这是在哪儿,可她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说话的两人大致的容貌。

旁边有个嬷嬷贴在她耳边,在与那美妇人耳语说着话。

“老奴派人快马加鞭,这个月中旬他抵达邺城,去那里查清了,这次那个叫汪周的人会被抓到,确实有人暗中作梗。”

姜娆屏住呼吸。

原来这就是一直在害容渟的人。

“是谁?”

“宁安伯府有位无心爵位,一直在外云游的姜四爷,您可还记得?”

“是他?”

提到她爹爹做什么,要对她爹爹不利吗?

就听梦里那老嬷嬷启唇,语气阴冷地说道:“并非姜四爷,而是姜四爷唯一的嫡女,姜娆,姜四姑娘。”

金鸾叠翠的美妇人眼里,瞬间迸出一丝毒意。

姜娆一哆嗦,从梦里醒了过来。

止不住地心颤。

梦里那老嬷嬷语气阴冷的“姜四姑娘”,梦醒后,还一直在她耳边环绕。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无形中,像有一把刀,就架在她身后。

她僵着身子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只有一片黑,空无他物。

可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心底蔓延。

今日是三月十二。

这个月中旬,就是现在了。

与此同时,由季嬷嬷找好的探子,正快马加鞭 ,昼夜不分地赶路,不出二十里路,便要抵达邺城。

……

锦绣宫中,铜熏炉内雾浓,安息香沉郁的香气氲了满室。

嘉和皇后却是脸色阴沉如水,不安地问季嬷嬷,“嬷嬷,您派去的人,何时能回?”

“去要三日,回也要三日,总共要用六日功夫。”季嬷嬷道,“邺城偏僻,当初是娘娘选的这么远的地方,娘娘,心急不得啊。”

嘉和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当初选定邺城,是看重了它遥远偏僻,三面环山,通行不便,让容渟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年一场封城的大雪,更是老天助她。

谁曾想,今天却让她自己吃了这亏。

她按捺住心头焦灼的急切,问道:“后天,三月十四,是他到邺城的时间吧。”

季嬷嬷点头,“是这样没错。”

……

三月十三,枝头闹,喜鹊踩在刚吐绿的枝桠上蹦来蹦去。

醒来之后,那种后颈悬着一把利剑的感觉一直在姜娆心里挥之不去,身后凉飕飕的。

她再也没能睡着,也没有什么用早膳的心情,让丫鬟去主院说一声她今早不用膳了,坐在桌前,回忆着昨夜那个梦。

从梦里预知后事,确实让她规避了许多祸事,可梦境不受她控制,有时候只能梦到一半,就让她有些糊涂了。

昨晚那个梦,那个妇人,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她今天找人去驿站问了,进城的人里,没有外乡人。

要进城来的,势必要在城门旁的驿站停一会儿,领了准入令,方能进城。

驿站……

她手指轻敲桌面,未来得及思索出什么办法,一小团子跑得虎虎生风,从门外闯了进来,语气那叫一个焦灼,朝姜娆喊道:“阿姐!阿姐!出事了!”

姜谨行包子脸上忧忡的表情和急出火的语气,都令姜娆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听他说:“爹爹他要禁足你。”

姜娆愣了一下,“禁足?”

姜谨行重重点了一下头。

对七岁的姜谨行来说,被禁足,像天塌下来一般,是最糟糕的事情。

这么糟糕的事要降临到他阿姐的头上,他急得用完早膳就跑过来给她报信了,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是汗,“刚才用膳的时候,爹爹见你没来,他不高兴,变得……”

他年纪小,不太会形容,扯平了自己的嘴角,耷拉着腮,做出了一脸严肃样子,嗡动着嘴唇说:“脸和庙里的关公似的,好吓人。我有小友,去庙里,都吓得打哆嗦了!”

姜娆见他越说越歪,还捏造了个朋友出来,把他在关公庙吓得打哆嗦的事抹黑到“小友”身上,拿开他扯住自己嘴角的小胖手,把小团子抱到了自己腿上,帮他重回重点,“爹爹为何要禁足我呀?”

只是不用早膳而已,不止于被禁足吧。

姜谨行歪头想了一下,“昨夜,阿姐回来晚了,爹爹知道了。”

他倒是蛮有经验的样子,“阿姐今日想要出门去玩的话,谨行知道怎么出去。墙太高,得叫丫鬟抱着才能翻,但后院西边墙脚下,有个那么大的洞洞。”

姜谨行抬手比划了一个和他圆滚滚的肚子差不多大小的圆形,“我能钻进去,阿姐应该也可以。”

“那是狗洞。”姜娆哭笑不得。

昨夜回来,她没有太留意时辰,可记得应该没晚多久才是,正有些困惑,听到明芍在一旁说,“姑娘,咱们是戌时一刻回来的。”

姜娆心里咯噔一下。

晚了一刻。

就为了这一刻罚她……

爹爹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严格了?

……

“你只为了年年晚回来一刻就禁她足,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姜秦氏给饭后的姜四爷递了一杯清茶,软语问道。

姜四爷却是一脸郁郁的神色,声色抬高许多,倒有了些铁面无情的样子,“再不严苛一点,她怕是要在城西住下,不回来了!”

只是他这铁面维持不了多久的功夫,很快不忍心,叫了个丫鬟过来,“煮碗甜粥,去给姑娘送去,就算心里有事,不吃早饭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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