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晨曦由窗子洒入大帐,斜斜的投在白玉屏上,映得通体发亮。李元祯立在前面,不真实得就好似屏上走下的一幅画。

可近在咫尺的孟婉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她的心思被伤痛和困惑占据着。“退敌有功”四个字已令她摸不着头脑,再加上“昨夜”,她就更加的迷糊了。

昨夜除了去给那个女细作挂鞋子外,她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想到这儿,她心口猛地跳了下,难不成她昨夜偷溜出去挂鞋子的事,被滇南王撞见了?

她凝眉望着李元祯,牙齿微颤着启口:“王爷,您昨夜不会是看见——”她猛地收口,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一瞬间,那发烧似的感觉从脸颊一路漫向脖颈。

李元祯唇边扬起丝弧度,狭长眼眸低垂着,似在看一只没有藏好尾巴的小狐狸。

“嗯,”他声音微沉的应声,“看见了,你树爬得不错。”

“王爷见笑了……”孟婉先是窘迫的笑笑,却也深知这种事并非打哈哈能过的。

既然李元祯已知晓了,她自不能再装没做过,必须得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才成,不然难保身上的伤痛不会再经历一遍。

她搜肠刮肚了一番,最后终于想出一套说辞。

“其实,其实属下觉得那晚王爷教训的极是,既然入了军营,眼中便应只有敌军和我军,不能心存妇人之仁,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是敌人都杀得!”

过去孟婉并不知,自己在阿谀逢迎方面也颇有前途。看来人只要逼到份上,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顿了顿,声量略低了些:“只是……那个女细作死后,一连两日入了属下的梦,说——”

她畏怯的掀了掀眼皮看李元祯,触上他的目光后又迅速垂下,一副欲语还休的挣扎模样。

“说什么?”李元祯平淡的语气里,似乎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官场上精明阴险的人见多了,偶尔和蠢货对对话似乎也颇觉有趣。

孟婉抿了抿唇,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接着说了下去:“她说做鬼也要回来报仇……”

“哦。”李元祯淡淡的应了声,干脆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老神在在道:“杀她的人是本王,就算想报仇,何故去找你?”

“大、大、大约是属下八字弱……比较适合跑腿儿传话。”她心虚的往下埋了埋脑袋,以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那她欲如何报仇?”

“那倒没说……”

孟婉狡黠地眨了眨眼,大着胆子继续胡诌:“不过属下以前遇到过一位高僧,高僧说这世上有些人生前的怨念太深,死后便会附在鞋子上,久久不肯离去。若要超度他们,便要使他们的鞋子离地,挂至高处,这样风吹日晒不接地气,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李元祯颦眉,虽说早已看穿这小子嘴里没句实话,可还是忍不住较真挑错:“那位高僧到底是教你如何超度冤魂,还是教你如何令别人永世不得超生?”

孟婉一怔,回想先前的话,的确是错漏百出,不由又将脸朝下埋了埋,暗暗咬牙气恼自己。

之后她突然将手扶在头上,皱眉作痛苦状:“王爷恕罪……属下委实头疼的厉害,适才不知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李元祯冷眼看着她,颇觉无语。

不过今日蛮人退兵,他心情不错,面对眼前这个勉强可算作功臣的小骗子,他也没有要治罪的意思,先前那些浑话只当听个滑稽戏便过了。

坐了没多会儿,便听到两下低低的叩门声,李元祯知是陆铭已将军中医士传来,便准了声:“进。”

陆铭打头越过白玉屏风,身后紧跟着位年轻医士,二人一并向李元祯行过礼后,李元祯斜觑一眼榻上,吩咐道:“把他的伤治好。”

“是。”

医士上前先观了观孟婉的气色,觉得尚好,又把了把她的脉,并未形成内伤,这才去瞧她后身的伤。

虽说隔着衣物,可粘腻的血早将布料浸透,此刻皱巴巴的贴裹在身上,腰臀之处起伏明显。被人这样聚精会神地细瞧,孟婉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咬牙硬撑着,生怕露了怯,便泄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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