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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川喜欢浪荡悠的一个原因,是他的字里行间总是真意,他所创的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影子,通读他所有文章,好像他的文都只为一人而作,都是一个故事,那人便是他的妻。

一生作一文,一世为一人——他应是很爱很爱他的妻。

月川喜欢浪荡悠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有她向往的生活,比如剧中那养花的人——

他有半城绿柳、一院繁花。

他在寄给她的信上只问衣食冷暖,却把满心爱意写在编故事的书册里。

他的情话只回望从前,不敢奢望以后:“能同你一起长大,也不枉我荒度一生。”

他在书里悄悄说:“那时午后的暖阳从木屋的小窗照进来,你睡着,我偷吻你眉......余生无憾。”

他好不惬意,终于在春日里等来了她。

月川爱读浪荡悠的文,因为人总有憧憬的东西,她在皇家周旋多年,日子不能随意洒脱,只能憧憬浪荡悠文中的悠闲。

小时候读书时,席幕郧阳教到北疆阳生的文章--《醉酒》,月川被逮起来回答问题,难得一次她能答出让席幕郧阳满意的答案--

“我倒没有什么精准的答案,只能说,人世多苦难,当如北疆阳生先生那样肆意北疆,醉看人生,方为《醉酒》。”

课下她还感叹:“要是可以,我倒真想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虽然偏远些,但那里很美,要么有满城的花,要么有满城的柳,买二三亩田地,建一间小屋,每天就养养花,看看书,闲来提笔作文,坐月下桌前独饮,便是这样荒度一生也算值了。”

可是她永远不能这样,因为放不下锦川,只能在这凡俗中纠缠。

儿时这样的话她常说,锦洛听得多了不免厌烦,每次都忍不住要嫌弃她一番,“整天跟我拽文,你烦不烦?”虽嘴上说烦,也只是笑笑,每次还是会耐心听她说完......这锦洛到底还是有点孝心。

想到这锦洛也不赖,月川徒然生出长辈般的欣慰,伸手去摸他脑袋,让本在看戏的锦洛一激灵,嫌弃地打下她的手。

月川含泪,吹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手背,继续看戏。

“还是有点儿意思的。”剧情比预想的有看头,锦华浅笑起来,说着也终于喝了一直把玩的酒杯里的酒,这酒够味儿,熏得她眉眼挤成一堆。

剧场谢幕,演员谢礼,第一场完。

月川见此也高兴,这么久,锦华总算笑了,看来这次带锦华出来透气没错。

浪荡悠的剧多,哪是用一天能演完的,所以锦洛挑的剧目只有少数几个,都是月川最喜欢的几个。

说实话,清晨锦洛说浪荡悠专场时,月川心里臭美的以为是专为她准备的,但是一整天的剧场看下来,她算是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锦洛专为看人家白璐姑娘买的,全场都是白璐演,就没换过人。

人家都是看戏,他只看美人。

月川戳他,“好小子,敢情你是来看人家姑娘的!”看白璐一场一场的演,月川都有些打抱不平,“可别把人家累着了。”

“白璐姑娘自小就每天练这样的功课,哪像你这么懒?”

这小子实在不孝,竟公然说她懒,月川悲怆,她真是太失败了!

“呵,敢情你还跑去偷看人家操练功课了,好的不学学这些。”

“本皇子自然是没有见过,倒是想见,总比月川赖床时的姿态好看!”

月川撸袖子:“好小子!整天就知道嘴上戏耍本公主,今天我这个尊贵和蔼的公主就告诉你,什么是尊敬长辈。”说完就冲向锦洛。

手还没碰到锦洛,就被他抓住了双手不让她近身,月川扭动手腕要挣扎出去,奈何锦洛力气大,怎么都挣不脱,“放手!”

“不放。”

“我可是平望。”

锦洛浅笑,慢悠悠地说--“我不承认!”

将她双手提起高过她头顶,换成一只手握住她两只手,即使这样月川还是挣扎不了。

锦洛把她的脸勾起来仰视他,将脸凑近,“就算月川辈分高,但我好歹是个男人,月川是打不过我的。”说罢放开月川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月川后知后觉,她堂堂大狄的平望公主居然被这小子给当众调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奋力要发起第二轮攻势。

本想要再冲过去的,却突然发现锦洛狡猾地躲到了锦华身后,“你们两个别闹,马上最后一场要开始了。”

锦华发话,谁都不敢不从。

锦洛也知道现在月川惹不得,中间隔着一个锦华坐下,假装看不见她投过来的目光,目光里分明写着“等下再收拾你”。

......

《折抚花》是一个长系列的故事,故事分章节分篇,台上剧中人说:“......人世情义最是难诠,你总不敢承认,这其实被称为‘嫉妒’。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从来都不是福祸,而是,你不敢,我不管。”

台下,月川本要拿糕的手顿在半空。前段时间她做了个梦,梦里在她面前有个人影,她能断定这人,符香。

她对月川说:“公主装傻充愣,其实是嫉妒符香的吧。”

真是个可怕的梦,把她吓醒了,醒来听到蔻娘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她之后几天都不能安稳睡觉。

常有人评说《折抚花》,能分成不同的说法流派,有说这故事是讲一个“求之不得”的爱情故事,也有人认为这不是说爱情,而是暗喻一种别的情义,比如亲情......

有人认为这是亲情,于是就衍生出一种“不论之恋”的说法,明明是亲人却偏要相爱,想要逃脱世俗的纠缠,因为这是种世人所诟病的爱,所以一直不敢明说......月川最不赞成这种说法,简直是胡说!

本打算看完戏就收拾锦洛的,月川突然发现那小子早已没了人影,定是跑去找白璐了。

月川寻思着要不要去把他抓回来,可是细想下,锦洛都长大了,难得能有喜欢的人,说不定以后他和白璐这事儿能成,万一她去坏了人家好事不就罪孽了?还是先放个那小子一马。

可是接下来月川又发愁了,就她和锦华干干在这里坐着也不行,无聊得很,而且她看出锦华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

“锦洛跑哪去了?”锦华终于忍不住问,月川怵,锦华连哥都不叫了。

找姑娘谈情去了。月川想了想还是没说,这样对锦洛不厚道。

台上现下又没什么表演,整个大堂就只有不断的乐曲。

“锦华,要不去台上跳支舞?”月川试探性问道。说这话全然是听自己想看,锦华之舞号称第一,月川已经许久没见过了,本以为锦华会拒绝,出人意料,锦华微点头答应了。

月川立即叫来小二,让他去安排。小二知道她们是锦洛带来的人,身份一定不凡,听了月川的吩咐立刻就跑去安排。

未几,整个大堂响起与之前不一样的曲子。

其他人知道今日剧目已经结束,本打算再闲聊一会儿,喝喝茶就走了,没想到今天竟还有节目,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事专注地看着台上。

锦华一袭红衣,周身缠绕的红纱,随着她的起舞漫天翻飞......

上台前,她说,“姨,这支舞,是迁临走前我为她跳过的,其实要在湖上跳才最美,那时我对她说‘等你回来我再为你跳一次’,可是,她没回来。”

这舞,不属于大狄传统意义上任何舞蹈的派系,配以轻功的灵动,总是她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却当得起天下第一舞,台下皆惊,不知是还了她的愿,还是迷了众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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