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施赶到宜春苑,进得院门,一路向前,走了一盏茶功夫,径直拐进了一条小径,看见一个婆子伛偻着腰身,正在侍弄花草,贺其施心下一热,脱口而出,“婆婆,我来了!”
那婆子转身,看到贺其施,满眼不解,“小姐认错人了吧!”
贺其施这才回过神,看着面前比记忆中年轻的面庞,压下心头的五味杂陈,冲她行了个礼。
“抱歉,一时认错了。婆婆,我是南城永安巷贺家的,四处打听,才得知整个京城,就数您花草侍养的好,特地前来拜访,托付您一桩事儿!”
说完,贺其施从春兰手上接过一个木盒,径直打开,双手呈给婆婆。
那婆子似有动容,半响,哑声道:“请里面说话!”
贺其施示意下人留在门外,和那婆子先后进了屋。
不到一炷香时间,贺其施出了小屋,冲婆子道:“多谢婆婆,晚辈这就告辞了!”
待到一行人出了小径,贺其施这才放缓了步子,慢慢向院门行去。
一向藏不住事儿的春兰憋了这么久,实在难受,又明白主子的事儿不该问的就不能多嘴。
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贺其施突然出声,“有话要问?”
春兰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小姐来过宜春苑?托人打听婆婆作甚?还有事托付给婆婆?春兰怎么都不知道。”
下一瞬,她拍着额头,恍然道:“对了,冬梅姐姐向来稳重、周到,小姐定是吩咐了她!”
贺其施不置可否,只回道:“婆婆是个好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只见她满心伤痛,眼前的一花一木、园林美景都染上了一层灰暗。
前世,贺其瑾进入忠勇侯府后,和婆婆刘氏一明一暗,对贺其施百般刁难。
贺其施意外得了一盆木樨,听说能绽出五色花,绝美异常。
为了寿辰当日献给刘氏,以表孝心,贺其瑾寻到了宜春苑的老婆婆,耐心求教,日夜饲养,终于赶在刘氏寿辰当日绽放。
的确,美轮美奂,世间独有!
宴会上,众人皆赞贺其施蕙质兰心,对婆婆孝心可嘉,忠勇侯府门第清贵,乃世家典范。
刘氏听了,很是得意,难得在人前夸了贺其施几句。
没多久,花厅里的夫人小姐开始眩晕、呕吐,被一个懂医的夫人查出,那盆木樨有毒,闻久了,有性命之忧。
刘氏恨不得活剥了贺其施!
毁了寿宴不算,还想要婆母的性命?!
当场将贺其施关进了柴房。
赵廷啸次日就休了她,赶她出府,抬了贺其瑾为忠勇侯府少夫人。
不日,宜春苑的婆子被请进府,清查院里的花草是否被动过手脚,却在贺其瑾的奶娘身上闻到异香,便是渗入木樨花的凌香,只有闻久了花香的老婆婆,才能从中嗅出一二。
贺其施这才明白,自己被贺其瑾摆了一道。
可怜她日夜照看木樨,早已中毒。却不顾性命,求到赵廷啸面前,讨要清白。
贺其瑾哭得梨花带雨,一问三不知,全然推到了奶娘身上。
赵廷啸赶了奶娘出府,最终,贺其施倒被留了下来,但少夫人的位置自此却与她无关。
那一刻,贺其施才明白,在赵廷啸眼里,毒是不是她下的,又有何分别!
……
突然,几声清脆的鸟鸣在林间响起,很是悦耳动听。
“小姐您听,这叫声和松鹤院檐下养着的翠哥儿一样好听!”
贺其施缓缓回神,听着鸟鸣,慢慢压下了心头的悲愤。
贺老夫人独爱一只仓庚,特意取名翠哥儿,养了好些年。
不料上月却突然死了,为此贺老夫人心绪不宁了好几日,总觉得府里有大事儿要发生。
“走,瞧瞧去!”
主仆三人顺着声音寻去,拐了几拐,终于看见一座独院隐映在竹林里,匾额上书着“西苑”,一声琴音却在此时悠悠响起。
贺其施脑海中不由得浮起今日得见的那只玉手,主仆三人下意识放轻了步子。
一声清脆的笛音加入其中,一主一副,琴笛相合,默契十足。
欢快处,好似一对玉人在追逐打闹、忘乎所以;高亢处,好似两只雄鹰搏击长空,满心家国天下;恬淡处,犹如两个友人泛江湖上,吟酒赏月,远离尘世……
待一曲终了,贺其施才深深舒了一口气,彻底回了神志。
“诸位偷听了这么久,还不现身?”一声男音突然响起,隐有不悦。
“小姐,怎么办?”春兰看着贺其施,一脸担忧。
“无妨!”贺其施率先进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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