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孩子的家长?”

女医生审视地看着秦意意,秦意意毫不怀疑,她只要敢说一个好,女医生下一秒就会报警把她送到警局。

原因无他,这孩子的身体,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手臂上满是针筒,一身的青紫,身上还有许多结痂没有愈合的伤口。

一眼就可以看着,他此前遭受了怎么样的虐待。

而且这虐待不是一时,而是持续了好几年。

一般情况下,只有孩子的亲人才有长时间对他施暴的可能。

秦意意连忙摇头否认,道:“我不是,这小孩冲到了我开的车前。你快看看吧,他有没有撞到哪里?”

女医生还在怀疑,“真不是。”

秦意意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像是这个五六岁孩子的妈吗?”

看着这张只有十五六年纪的脸,女医生心里的怀疑顿时消散了。

她也是气得失去了理智,才会有如此荒谬的猜想。

女医生说了声抱歉,“患者身上没有任何撞击伤,你应该是没有撞到他的。他长期营养不良,极有可能是饿倒在了你的车前。”

秦意意此时没有因为没撞到这孩子而感到庆幸,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惨了。

难以想象,他此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又是以何种毅力熬了下来,跑到了她的车前求救的。

女医生替男孩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又给他挂上了营养液。

整个过程,小男孩一直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秦意意不免担忧,“医生,你要不要再给他做个检查?”

女医生看着她关切的样子,是真的信了她不是孩子的家长,安抚道:“他就是饿的,等这营养液挂完,大概就能醒了。要是还不醒,你再来找我。”

秦意意被女医生的镇定所感染,那颗担忧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小男孩挂着点滴,秦意意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刚才一直为小男孩担忧焦虑着,现下她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始打量起他。

仔细看,小男孩眉眼精致,皮肤苍白,粉雕玉琢的,宛如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约莫是深陷在噩梦里,小男孩眉头紧皱,痛苦不安。

秦意意有些心疼,指腹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上抚过。

难以想象,他的家长的心该狠到什么地步,才会对如小天使般可爱的孩子下手。

下一秒,小男孩浑身颤抖起来,额上冷汗冒个不停。

秦意意立马站起来,就要去叫医生。

手却被小男孩给抓住了。

小手腕看着瘦骨嶙峋,有着一折就断的脆弱感,手劲却意外的大,秦意意一时有些挣不开,甚至被抓得还有些疼。

小男孩睁开了眼睛,眸色偏淡,有着类似于野兽的竖瞳,残酷冷漠。

光是看着,就令人生寒。

秦意意一怔,再去看,哪有什么竖瞳。

是她神经过于紧绷出现幻觉了,眼前分明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孩。

他睁着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湿漉漉的,宛如某种新生的可爱小动物,好奇又依赖地看着秦意意。

“姐姐?”

他开口,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秦意意欣喜于他的醒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男孩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秦意意好声好气道:“你先松开我,我马上就会回来,不会让你多等。”

男孩依旧倔强地抓着,没有松开。

秦意意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对这样脆弱又可怜的小男孩也说不出重话。

她语气越加柔和,“你听话好不好,姐姐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男孩紧抿着嘴角,半晌才蹦出两个字,“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离开?”

“有坏人。”男孩身体抖得厉害,语气很平稳,“我怕。”

秦意意看着小男孩明明怕的厉害,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心软成一片。

她坐了下来,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营养不良,头发却长得很好,乌黑柔软,很好摸。

男孩下意识地偏头一躲,又很快把头凑到了秦意意手边,“给你摸,不要走。”

眼睛就像小狗似的,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意意。

秦意意心里在尖叫,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她又揉了一把。

“你怎么觉得我就是好人?”

男孩很笃定,“你就是,不要走。”

手紧紧地抓着秦意意不放,她毫无办法,只能叫了个护士把医生给叫了过来。

医生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小男孩一些问题。

过后,她叮嘱小男孩这身体得好好养着,不能再受伤了。

小男孩点点头,看向秦意意,乖巧道:“我都听姐姐的。”俨然是把秦意意当做亲人看待了。

女医生看向她,用眼神怀疑地问,你们真的不认识?

秦意意摇了摇头。

女医生转头问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是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面对这些问题,小男孩十分茫然,一问三不知。

他努力回忆,换来的是剧烈的头疼。

看着他咬紧牙关,浑身颤抖的模样,秦意意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想起来也是徒增烦扰。

从那种剧烈可怖的头疼中缓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男孩浑身湿漉漉的,一身的冷汗,宛若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唯有那咬破的嘴角红的让人心疼。

秦意意问女医生,“他这是怎么了?”

女医生摇摇头,“给他大脑做了CT,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或许是精神上的创伤,那部分经历太过痛苦不安,为了保护自己活下去,他自动把那段记忆给遗忘了。具体问题,得看了心理医生才能知道。”

她顿了顿,怜惜道:“他还这么小,还有无限的未来。遗忘对他来说才是好事,这样他就可以阳光的成长下去了。”

秦意意点点点头,表示赞同,又奇怪,“这孩子对我是不是太过依赖了?”

“大概是雏鸟情节吧,他失去记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就把你当做了他的至亲。”

好像是有这么一点道理,秦意意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他失忆了,他的父母可没有失忆。

报警把他送到警察局,让他的家人把他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重新遭受折磨吗?

秦意意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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