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贯与队正俱是轻装,未着甲胄,箭雨将至之际,他左脚松开马镫,右脚则反扣马镫,左腿跨过马背,与整个身体一起收回到右侧,右臂紧紧地缠上缰绳,来了一招“镫里藏身”。

锐利的矢锋不断地划过谢贯的耳侧,东边伏兵的箭芒俱被马身及马身上的马具所阻,未能伤到谢贯。

而由于谢贯本就是靠着驿道西侧奔驰,西侧伏兵的箭矢无法侧射,只能直射目标,直射目标太小,一时之间,敌箭如沙之下谢贯居然毫发无损,座下马匹反而因为吃痛跑的更快。

可是好景不长,战马中一两箭虽然并不碍事,可那马已被扎的同苍耳一般了,渐渐不支,随时都可能倒毙。

谢贯感觉到马将力竭,仰起头望了望北面,发现战马跑出近百步后,所及之箭矢都是强弩之末,势头已微。于是扔下角弓、箭囊纵身跃下,滚入路旁草木之中。

坠入草木之中的谢贯,被丛中的细小树枝、毛刺扎了不少小伤,但他无暇顾及,一个翻滚滚到旁边,将掷下的弓箭收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马蹄声已传了过来。

谢贯举目望去,数十追兵已骑马赶到五十步之外,所幸他们并未张弓搭箭。

谢贯没有选择跑——毕竟人跑的再快,两条腿的终究是比不过四条腿的。但是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张弓搭箭,瞄准一个追兵就射了出去。

或许是惊魂未定的缘故,这一箭射的并不非常准,从两骑之间擦过,未伤一人,但却让骑马的那二人有些手忙脚乱。

谢贯看出了些端倪,暗道:这些骑马之人骑术稀松,莫不是骑马之步兵,难怪不能开弓。手上动作却未没停止,挽弓如满月,屏息凝神,一箭又如流星飒去,刚才逃过一劫的敌兵应声倒地。

两箭发出去,已经过了数息,最近的追兵已经迫近三十步之内。

追兵马术有好有坏,加之马匹也不相同,追的亦是前后错落。谢贯却不挑最近的射,又是两箭掣出,中间两名追兵随之“以首叩地”。

再搭上一支箭时,最近的那名追兵已至一寻内,他马助人势,刀借人力,正欲斩首建功。可谢贯不躲不藏,边是前趋,边是引弓直指那人面门,竟做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高举的马刀果断斩下,谢贯则突然收了弓箭,借势滑跪,继而下腰,以背贴地。随之而至的刀锋,贴着他头皮将他的璞头、发髻尽数斩断。

谢贯则顾不上腿上疼痛,回身就是一箭,正中追兵后颈,那人随之落马。谢贯进而猛地起身,奔向那匹马,那马似是感到拖行着主人,亦慢慢停下。

几步之内,瞬息便至,谢贯将弓向前一扔,挂在马鞍前桥之上;然后将死透的追兵向后一把拉离战马;最后双手撑着马股,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坐在马鞍之上,从背后捻出两支箭狠抽在马臀之上,那马吃痛,于是又向前猛奔。

谢贯又听得有马蹄声迫近,回首一瞧,见得有二人已进入两丈之内,立即平倚马背之上,横拉角弓,一弦控住两箭。只听见弓弦一声响,两人身形戛然而止,一齐毙命。

收拾了那两人,谢贯心中稍安,发现头皮发凉——刚刚太过紧张,连被削帽发都没感觉到,用手一摸才发现头上被髡了一片,心中怒意骤生:“你毁我发肤,我亦要让你死无全尸!”回身引弓又是一箭。

一众追兵早已经被谢贯箭术所惊,看他要放箭,纷纷伏于马背上,意图躲箭。结果数息之后,几人起身却发现无一人落马,再四方张望了一圈,只发现被夺马之人裆中竖着一根箭。

谢贯放箭之后,看也不看,更没有多恋战,驭马向南。他本来骑术就远超来人,再加上夺来的马匹亦是跑的最快的,于是渐渐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

众人追着追着发现竟然已看不见逃人,停下互相张望着,领头的队正说了一句:“追不着也不能现在回去,我们再在此地休息半个时辰,回去扮地狼狈些,刺史看我们劳苦,相必不会重罚。”余下的人听了,都深以为然。

卢光稠听得有南来哨骑逃出,脸上古井无波,并无愠色,但唇下的牙齿却紧紧咬合,沉默片刻后,他只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连队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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