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个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头发灰白,身形矮瘦,额上有一茶杯口大小的血疤。
看得出来她为了见苍宁熄还特意收拾过,一身麻布衣裳虽破旧,但还能说得上干净整洁。她还精心挽了个髻,但鬓边的头发却微微散开了。
苍宁熄走进厅房,便看到了底下跪着的老妇。
老妇人一见她进来,立刻重重给她磕了两个头,并道:“请官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声音嘶哑难听,却满含悲愤绝望。
苍宁熄微微侧身,没有受她的礼,示意一旁的仆人把她扶起来:“你先起来,慢慢说。”
那老妇人本不愿起来,但仆役力气大,硬是将她拉了起来。
她眼里含泪,头上的血疤被她刚刚一磕,伤得更重,渗出了血迹。头发有些乱,沾了血,便凝成了一缕一缕的。
苍宁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老妇人一眼,道:“你要见本官,所为何事?”
老妇头上的血疤很深,旁边凝了些颜色深浅不一的血痂,边缘青紫。看得出来是旧伤未好,就一次次地被重新磕破。
老妇虽为农妇,且情绪有些激动,但说话还算有条理:“官老爷,小民是相邻庄子的农妇,家里共七口人,都靠庄子所出养活。”
苍宁熄闻言,有些惊讶,打断问:“西郊这一带,都是官宦人家的庄子。你怎会在这里有庄子?”
老妇解释道:“这庄子是小民祖上传下来的,前朝时这里只是野郊,近几年才有官户在这里买地开庄。”
苍宁熄了然。
老妇声音有些哽咽:“可就是因为近年这里的官家人多了,这片土地就金贵起来。前些日子,来了个老爷,给了小民一匹发了霉的锦缎,说要用它将这庄子买下来,小民说了两句不情愿的话,他就让人生生打断了小民大儿子的腿!”
老妇说着,悲从中来,在堂上大哭起来:“小民一家七口,全靠这庄子过活。我家里那个死的早,二儿媳又刚生了个小子,没了庄子,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苍宁熄藏在袖子里的手摸了摸袖口,温声劝道:“你不要着急。这种强占土地的事,你可以去京兆府,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占地的事,京兆府还是都会管的。
老妇闻言愈发悲愤:“小民如何没有去找过京兆府?可那府尹先是说民告官,无论对错,都需杖责二十。小民为了一家生计,硬是拼着这把老骨头,生受了。那府尹又说,那人付了报酬,算不得强占。就那一匹发了霉的锻料,如何能换一个庄子!”
说罢,老妇又跪下来,伏地痛哭。
苍宁熄微微皱眉,一边让仆役安慰扶起老妇,一边思索着老妇刚刚的话。
对于京兆府尹她略有耳闻,他虽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但也精明善断,之前也判过这种官员圈地的案子,还算得是公正。
怎么在这位老妇身上就变了?
待老妇稍稍平静下来,苍宁熄表情和善,声音温和,又问:“你可知那强买土地的,是哪户人家?”
这话刚刚问出口,苍宁熄便意识到无用。
听京兆府尹的态度,也知道肯定是对方来头不小。一般这种高户人家,都是让底下的小家族去做的,一个是不屑,一个是不愿惹事上身。
这老妇一个农户,哪能知道真正的背后之人。
不料,那老妇却猛一抬头,大声道:“小民知道,是承恩公府上!”
苍宁熄给老妇洪亮的“承恩公”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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