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宁熄到书房看过信。

信上的笔迹和前几日宫里送来的密信一模一样,铁画银钩,潇洒大气。

信中说的还是西越之事。

使团归国心切,被强行拘在帝城多日,没有办法,还是同意了使臣们去皇宫面见元?。

西越主使塔都其讲述了赫敏德发动政变,杀害西越王的全过程。

因为西越没有合适的使臣,赫敏德把使臣们的亲人抓了起来,用来威胁他们,还调了一队精兵,名为护送,实为看押。

使臣只好利用赫敏德不懂礼仪,骗他写了那幅字。在宴会上故作高傲,也是希望能引起邧朝注意。

塔都其说自己是西越王的堂弟,他的母亲、姐姐、妻儿都被赫敏德控制着。但他忠于他的王,宁愿身死,不愿叛国,并且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塔都其希望得到邧朝的帮助,拨乱反正,出兵西越,赶走赫敏德。

朝中很多人都支持帮助西越。

首先,可以让未来西越王欠邧朝人情,其次,可以趁机去西越弄点好处,最后,这件事他们占了大义。

信的末尾问她,她怎么想。

苍宁熄看到这最后一句话,不由挑眉,这是认可她的意思?明明之前因为布老虎之事还说她愚不可及、欲成奸佞。

苍宁熄是真没想到贺廉还会来问她对西越之事的意见。

毕竟朝中看不起她这个女官的人多了去,让她修修史,都觉得她会笨手笨脚弄错,越修越烂。

更别说同她议论政事。

看来代玉和西越的事,让贺廉觉得她是个有用的人了。

苍宁熄唇角微翘起,眉目清淡,重新取了一张信纸,执笔写下了自己的意见。

塔都其说赫敏德杀了西越王及其子嗣,又说明自己是西越王堂弟,是唯一正统西越派系继承人,还要请邧朝拨乱反正。

怎样才是“正”?

如何又是“反”?

除去赫敏德后,谁来当这个西越王?

塔都其是真的忠心还是觊觎王位?

西越之事,邧朝难知全貌。

如果是真的忠心,邧朝出兵助他,想象的好处都有可能。

如果奔着王位而来,那以后是怎么个情况还难说。不如给赫敏德文书,卖个面子,还能继续好好相处。

毕竟如果不是使臣搞这么些事,赫敏德的态度也还可以,除了想骗公主。

虽说她对赫敏德没什么好感,但她还是偏向塔都其也没安好心,因为就看信中的塔都其的口述记录,有些话说得太有技巧,以至于没有真实感。

苍宁熄封好信,走出书房,把信递给那名玄衣男子。

他抬眸,接过信,沉声道:“若修撰往后有什么看法,均可写信,交给陛下或耿公公,说转交司杭即可。”

……这么张狂地让小皇帝和太监总管这种大人物送信么?

不愧是贺廉。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官员越级进言可是大过,她能有这么一条“私路”,能省下许多麻烦。

司杭冲她一点头,把信揣怀里,走了。

徵国大长公主府。

贺廉着一身月色儒衫,挽了个颇随意的髻,站在书案前练字。

他微蹙着眉头,眸光微凉,好看的唇微微抿起,长相浓艳靡丽得不行。但他浑身又散发出一种很凛冽的气质,冲淡了他相貌的妖性。

司杭敲门进来的时候,贺廉正好停笔。

司杭走过去,一看,又是那四个字:护国佑民。

据说这是先帝握着幼时贺廉的手,一笔一画教的。

这几个字写得大气磅礴,龙蛇飞动。

贺廉眉头一蹙,觉得不大满意,放下笔,伸手把这字揉了,随手丢在一侧的纸篓里。

司杭对贺廉扔字的行为见怪不怪,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十分恭敬地递给贺廉:“大人,苍修撰的回信。”

贺廉抬抬下巴,示意司杭把信放桌上,自己走到一旁的盥手盆旁净手。他的手节骨分明,犹如玉琢,好看得很。

贺廉半垂着眸,慵懒浅凉:“你去送信,她可说了什么?”

他选择与苍宁熄书信交流,一个是方便,还有一个,就是断一断她对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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