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月楼的这几年,夏犹清靠自己后天的努力渐渐也成了新一辈中的杰出,不过却常遭人嫉妒,不受人待见,除了齐三,楼里只有医师殷辰和厨房的金花婆婆同她说些话。
第一天见到殷辰时,他正在给大师兄施针,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美得不可方物也能用来形容男子,洁白的肌肤透着白玉的温婉气息,狭长的凤眼又有些高贵典雅,可谓是雌雄难辨,令人痴迷。
但是由于大师兄一直没有醒来,加上他懒于救治,常常坐在听风水榭发呆,他在夏犹清心底的美好形象,也一点一点流失了。每月换药施针时,她都会拿剑驾在他的脖子上,一年又一年殷辰就在她的威逼下替一个他认为已无望的病人,诊断了七年。
而金花婆婆,这个掌管半月楼上上下下饭食的人,不仅厨艺惊人,武义更是出奇。江湖上大大小小门派的名招式,她都会武出几招,甚至习得精髓。
人就更有意思了,常年待在厨房,但对于江湖上上下下的人和事她都知晓,常常给她讲些江湖故事。每次都说得声情并茂,极其夸张。她还十分疼爱夏犹清,每次饭后都会做些小点心,惹得累了一天的小孩心花怒放。
至于半月楼的其他人,只因她是孤兰的徒弟,也是孤兰主动收她作为唯一的弟子,就将她视为眼中钉。
孤兰是齐三的母亲,就连齐三本人都没有从她那学得个一招两式,却被一个外来的黄毛丫头抢了这个优待。
半月楼虽有杀手无数,暗线万千,但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拿钱办事杀人亦救人,只要钱到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不是有孤兰坐镇,那江湖上所谓的侠士正派就都要来声讨。
直至如今江湖上还流传着孤兰带人勇战十大恶“蛇”,将那些为非作歹的江湖败类打得如今没了下落,江湖就此才有了这些年的宁静。
孤兰是个极为洒脱之人,她助他儿子创建半月楼,自己却不愿做楼主,却无人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就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知,因此江湖上人人都感慨她一介女子能有如此广阔胸怀。但在夏犹清看来这母子两人处处猜忌,少有言语,而齐三在半月楼虽为楼主但由于孤兰的存在,一直没有什么话语权,楼内也基本都是孤兰的支持者。
平日里,夏犹清除了练武时必要的指点,其他时间没有同孤兰没说上几句话。不知是为何,她同江湖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孤兰师傅的眼神总是幽深又无神,像是一潭浑浊的死水,指点时不看人,也能讲出错误所在。导致夏犹清几度以为这位师傅是个瞎子。
直到她长大一点,在金花婆婆那学会了喝酒,有一天去练武时,被师傅闻到了身上的酒味,她才从师傅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光芒,短暂又让人挪不开眼。
师傅喝起酒来总是醉醺醺地说些胡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你个小丫头这么小就学会喝酒这一点倒是跟老娘我很像。”
她忍不住问道:“师傅是为了什么而喝酒?”
师傅转而温柔的看着她,与纪婷师姐的温柔不同带着长辈的训斥语气:“小孩子喝酒不好,你这几坛就当孝敬你师傅我了,练功去吧。”
夏犹清隐约觉得这母子两真像,总是有种心里藏着事不愿与人知的感觉。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同以往不同了,脸上也没了喜怒哀乐,一切欢喜或不平之事都藏于心底,若不是手中寒光剑还直指前方,又何尝不像个已死之人呢。活着却如同死去一般,毫无生气。
倒是大师兄本该是凭借一身武功仗剑江湖,师姐应当会走遍天下尝遍百草悬壶济世,师傅也会在安详中度过晚年,其他拢月山庄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心怀壮志,憧憬未来,可偏偏老天作弄人,让她这个只会躲在他们背后哭哭啼啼的野丫头活了下来,想复仇却没本事就连仇家是谁都不知晓,只能带着他们的念想苟活于世。
这几年大师兄一直昏迷不醒,殷辰基本已经放弃了将他天天泡在药池之中,她明白她心中的“夸父”已经倒下了,但她依旧觉得他才是真正活着的人,活在她的心里就像个巨人拉着她前进。
弹指一挥间,七年过去,当年那个小女孩未及桃李也过碧玉,这一年的孟秋十日,又到了看诊之日,殷辰习惯地提着药箱,前往药池,走到半路才察觉不对劲。
今日那丫头怎么没提着剑来?
此时药池门口的一个扫地婆婆,提着扫帚一个扫帚花竟耍出了个剑入九霄的招式,顿时灰尘四起,灰蒙蒙的一片,最后扫帚破灰而出直指殷辰面门,在约莫一拳之距处定了下来。
殷辰似已习惯此景,无奈道:“金花婆婆,您不在厨房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金花婆婆收起扫帚,同时翻了个白眼:“真不知楼主怎会养你这么个庸医,一个病人七年了还未治好,我看你别自称医师了,说出去只怕丢了我们半月楼的脸,让人非议我们楼主养了个没用的小白脸。”
殷辰沉住气道:“婆婆,是那丫头让你来的?”
金花婆婆没好气道:“阿清今日临时接了个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盯着你,要是你不认真看诊,老娘我让你吃一扫帚灰。”
殷辰心里有苦说不出,这还没看诊呢,扫帚灰就已吃了不少。但他不愿与婆婆起争执,这个金花婆婆要是动起真格,楼主也拦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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