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和地下武馆截然相反的世界。
十平方米左右的卧室,装修和家俱都显得很陈旧,已经是天启1020年了,这里似乎还停留在20年前。墙上糊着些旧海报,有金鸡报晓图、有牡丹富贵图,还有些武馆比赛的旧照片。旧式的五屉柜之上放着的电视机、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墙角方桌之上的电脑,勉强让人感觉到时代的科技气息。
一个披了件碎花小棉袄的年青女子,盈盈立于灯下,看着石学文,眼睛里满是心疼:“石头,你又去地下武馆了?”
石学文没有理睬她,越过她身边,径直向大床走去。
女子外形娇柔,身材妙曼,她面带关心,问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石学文坐在床上,被子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拍了拍床沿,沉声道:“琉璃,今天我打了一场拳,赚了五千,我们武馆又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了。”
名叫琉璃的女子,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杏眼瑶鼻、樱桃小嘴,眼角一颗泪痣,虽不十分出众,但看上去楚楚可怜,很有一种柔弱小白花的感觉。她瞟了石学文一眼,看到他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一痛,从口袋里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凑近了去,帮他擦干净了来。
因为碰到痛处,石学文闷哼一声,琉璃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石学文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自己使劲擦拭,嘴里道:“没事,这不算什么。你呢?不是让你早点睡吗?为什么还不去睡。”
琉璃听他说得冷漠,心中涌上些淡淡的伤感,道:“我怕你饿了,在厨房煨了点汤,想等你回来给你煮面吃。”
石学文感觉头还是很痛,今天被铁塔那一记“蛟龙出海”打中太阳穴,到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飘,脑袋里嗡嗡地响。他抬头看着琉璃,见她满脸的关怀、满眼的心痛,这与地下武馆的观众的冷漠是绝然不同的。心中一暖,声音也放柔和了些:“好,那就有劳你了!”
还是一月份,夜风冷冷,琉璃走出门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她赶紧裹紧了小棉袄,快步向厨房走去。
石学文听得屋外脚步声匆匆,知道琉璃在跑动,他叹了一口气,将五千块钱放在床头柜上,换下了外套。
琉璃是石学文的爷爷石益谦收养的孤儿,因为捡到她之时,她胸前挂了块玉佩,上面有一个“莫”字,因此给她冠了个莫姓,琉璃比石学文大了两岁,从小在武馆长大,姐弟俩青梅竹马、情感甚笃。后来武馆逐渐没落,人越来越少,只有琉璃一直守在他身边。
琉璃爱石学文,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柔情似水。永远留在武馆,和石学文在一起,就是她的执念。
石学文呢?他喜欢琉璃,但是在他心里,她只是个一起长大的姐姐。他的眼里、心中只有一个“武”字,他梦想变强,一心要将青石武馆发扬光大,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恋爱这根神经。
在他二十岁生日之时,从大学毕业的琉璃向他表白,石学文当时便呆住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琉璃已经泪流满面,她甚至哀求:“求你,不要拒绝我,我想一辈子都留在武馆。你若不娶我,将来总会有自己的妻子,她若让我走?我宁可死!”
石学文舍不得姐姐哭泣,更舍不得姐姐难过,本来武馆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他怎么能够狠下心肠拒绝琉璃?
就这样,两个苦命人结婚了,因为琉璃说只有领证她方能安心。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住在一处,比邻而居。这算是石学文对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最后一点坚持吧。他和琉璃约定:若是五年后,琉璃没有爱上别人,再正式做夫妻。
想到这里,石学文又开始头痛。琉璃对他的依赖,已经深入骨髓,就好似今晚,她缩在他的被窝之中等他,只是为了给他煮一碗面。这样的情感,太重。他还只是一个少年,这几年苦苦支撑着风雨飘摇的武馆,不堪重负,他也很累啊……
琉璃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骨汤面,汤上还飘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小葱花,看得人食指大动。石学文接过面,坐在床边安静地吃着,琉璃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满室皆静,只听得“丝溜”的吃面之声。
屋子很暖,身边的人很美,琉璃微笑地看着眼前深爱的石学文,她知道石头很辛苦,她知道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照顾,可是她,一个武学废才,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呢?
琉璃的灵魂在颤抖,她想帮助石学文,她想让青石武馆回到曾经的风光,可是……看着安静吃面的石学文,琉璃想到前几日脑中忽然浮现的一些碎片,她咬了咬牙,心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是来自血脉的召唤,或许这个能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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