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歆回到老宅时,发现门口已搭建起了灵堂。向山平生最衰老的一张照片被放置在巨大的黑框里,上面搭着黑布。

她冲进向山的屋子,发现一切如故,只是向山不再半卧在床上。

床上空着,床头搭着一件他常穿的青灰色毛背心。背心的腋窝处有些脱线了,一根线头翘起来。

她拿起背心,用手捻一下那根脱开的毛线,把头埋在衣服里面。

半饷,听见祖母在身后叫她。她回头,看见满脸皱纹的心莲被母亲搀扶着走了进来。

她那双旧式脚在宽大的裤管里伶仃悬起,深一步浅一步的移过来,显得风雨飘摇。

她没有再忍住,便扑在心莲的怀里哭起来。心莲闭着眼,用手抚着向歆的背,什么都不出。

屋子里似乎站满了人,她问他们爷爷在哪里。他们告诉她,已经停在了灵堂里。只是现在谁都不能掀开看,要到殡仪馆才可以,否则人会死不瞑目。

在纷乱之间,她看到向海呆坐在一旁沉默。她走过去,父亲比平时更加沉默,他把自己深锁在躯体后面。

那身体像是一座腐蚀聊雕像,仿佛动一下,就要坍塌了似的。

她像往常一样蹲下来,把脸埋在他的手里。她感受到他无尽的忧伤和无助,只是他把忧伤更深的锁在心里,继续沉默着。

有许多平时未曾见到的亲戚朋友都赶来了,出现在老宅。四月里气逐暖起来,向海已去世两,不好再停放太久。大家决定尽快办完丧事,落土为安。

于是向歆白预备诸事,晚上在灵前守夜,此外安排前来奔丧的诸多亲朋好友吃饭休息。

向山厌恶丧礼上吹拉弹唱,所以一律都没樱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向歆不停的忙碌着,姑姑向辉尖厉的声音不时从各处传来。

第四一早,众人去殡仪馆。祖母一直提醒她,不要把眼泪滴在祖父身上,那样会不吉利。在进入火化的最后一刻,向歆才见到了向山。

他面色全无的躺在那里,全身无力,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不管他曾经怎样英武肃杀,纵横捭阖,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睡着了。

就那么一眼,她想要扑过去抓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向前半寸,她就被身后的一个表叔腾空抱起,飞快的从房间撤离了出去。她一直挣扎着,但气力太了,后来她开始喊剑

就这样,她眼看着离向山越来越远。最后,她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向山已经被火化了。大家又一起把骨灰盒埋在准备好的墓地里,最后上了碑。然后排队轮流在碑前行礼、祭拜。

约莫一个时之后,众人一起闹哄哄的登车去酒店吃丧宴。她敬酒,感谢,也不知敬了多少人,了多少客套话,到最后嘴巴也觉得木了。

因她是他唯一的孙女,人人都要拉住她一番前尘往事,便像是和他本人了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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