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雅轩茶楼雅间里头,走出一个两撇胡须的书生,身着时下流行书生打扮的青袍,书生拿着一把折扇,露出那微黄肌肤的手腕,慢悠悠的转着转着就出了茶楼。
他穿过几条主街道,拐进一条小街,停在了一扇红木门前,抬起脑袋看了一眼那上边几个大字“齐王府”,而后才慢慢抬手敲响了那红木门上的漆金门环。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出来的是齐王府的老管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公子何事?”
那青袍书生从怀中掏出拜帖,“故人拜访,还烦请老先生转交给齐王。”
老管家又是一番打量,才接过拜帖,留下一句“公子稍等片刻”便转身将大门关上了。
青袍书生站的笔直,丝毫不觉得被关在门外的冷遇有什么,像是笃定了老管家会再来请他进门似的自在的拍了拍袖子。
果然,老管家没让他失望,没多久便开了大门将他请了进去。
正厅中,独留下书生一人坐着,他环视了一下厅内,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半盏茶的时辰,齐王手中拿着那封拜帖进了正厅,她坐在正对着门的上座,盯着客席上的书生没出声。
那书生面上带着浅浅的笑,不卑不亢,低垂着眼任由那年轻的异姓王打量着。
除了齐王身后跟着一个下属在她后边站着,偌大的王府,竟是没见着一个仆人。
书生起身行了个礼,先开的口,她低沉着声音,“见过王爷。”
齐钰锦将手中的拜帖往边上轻轻一放,“既是顾伯父的侄子,那也算是我的贵客,只是这位兄台总该是报上姓名,家族才是。”
书生身形瘦弱,身量比一般的男子都要矮上许多,除了那两撇胡须,五官倒是看着清秀过了头,齐钰锦心里头总觉这人有些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这人。
她仔细想了想前世,也从未听顾莞莞说过她有这么个亲戚还在的。
那书生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慢慢抬高了脑袋,正眼去瞧齐王爷,却像是愣住了,望着那张年轻的脸,看得入了神。
书生站在下首,双手不自觉的死死捏着那正好搭住她手的袖口。
分明从她死到如今不过几日罢了,她却真有了那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一点儿也不紧张,眼前这人能认出自己的身份来,前世她扮作男子一手创立了万巴商户,将名号从西北的万巴城打入了长都城,商铺遍布大赢王朝的角角落落。光得力的掌柜她就见过不少,从未有人将她认作女子,也从未有人认出万巴商户的宋书生便是齐王府的女主人顾莞莞。
她不紧张能被认出来,可她心底里的那满腔的愧疚,却让她面对齐钰锦的时候,在心里头看不起自己。
即便她不是有意的,可当初齐钰锦死,就是为了救她顾莞莞,这一切皆是因她顾莞莞识人不清的错。
“这位兄台,可是本王脸上有何不妥?”齐钰锦皱眉,肃着脸问道。
这一个白身书生见着自己只弯了个腰行礼也就罢了,竟还有胆子盯着自己。不知怎的,齐钰锦心里头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多少年未有人敢这般做了。
即便当年的顾莞莞,也从不如此入神的直视自己,更不幌自己的那些下属了。
爹娘更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两次,是以,她倒不打算对这无礼的书生做些什么。有胆识的人,且留着才更有意思。
顾莞莞听着这熟悉的冷语,收回了自己视线,微微低头,在无人看得见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
还能听见齐王活生生的说话,真好。
“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听闻王爷不日便要大婚,这府中却是丝毫喜意都无,就连丫鬟仆人都不见几个,有些诧异罢了,还请王爷原谅在下的失礼。”
齐钰锦一张常年的肃脸,叫人看不出她的喜怒,“此府中之事,就不劳兄台操心。兄台可知,假造已逝国舅的名帖,会有何后果?”
顾莞莞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出不去这齐王府。她抬头扬着一张浅笑的脸,连带着那两撇胡须也往外张了一下,却依旧死死记得压着嗓子说话,“顾伯父虽已去世十年,可他的印鉴想来王爷也是能找人鉴别真假的。”
她想了老半天,才想着拿出自己父亲的私人印鉴递拜帖,不说齐钰锦就要娶顾家的女儿,就说这长都城的哪户人家见着了这印鉴,能将她赶出去的。
她爹虽不在了,可却永远都是当真圣上的亲舅舅,是当朝太后的嫡亲兄长。
顾莞莞还是第一次见着齐钰锦这双眼这般如凉水一般,前世她与齐钰锦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婚那日的洞房中。
她虽知晓齐王是个英雄,谁都知道她曾将邻国打的再也不敢近她大赢的国土,可毕竟是小女儿心思,未见着真人时,她也会默默的担忧那上惯了战场的人,是不是满脸伤疤,一双嗜血的眼。即使是女将军女王爷,可战场上哪里会分男女呢。她带着忐忑害怕,直到盖头被掀起,她看见了年轻的脸庞,五官分明,比一般的男子秀气,却又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五分的英气。
虽是肃着一张脸,可她眼中的温和,一下子就打消了自己的害怕。
所以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齐钰锦对自己如此冰冷的眼。
“既这印鉴是真的,又为何会在你的手上?你是哪家的子孙?叫什么?如若不说清楚,本王便会当这印鉴是假的,不会手软。”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