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岁岁一共惹了十八位小师兄,宋祁带着岁岁挨个上门赔礼道歉,等剩下最后一个时,却是对不好对付。

这位长老极其护短,为人颇不讲情面。宋祁跋涉过几重峰而来,早已累得走不多道,然而对方连洞府的门都没给他开一下。

寒风萧瑟,细雨绵延。远处青山隐在朦胧的水雾中,宋祁裹着蓑衣站在雨里等着,等到黄昏渐起,雨水更大了,便跟岁岁到檐下继续等。

岁岁本就很不情愿走这一趟,觉得师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路走来都在劝师兄回去,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宋祁好脾气地笑了笑,说的话却十分打击人:“你毛都没长齐,逞什么英雄呢。”

岁岁想说什么,终是闭了口,跟宋祁一同坐在檐下的矮阶上,垂着头显得有些丧气。

一枚清香的果子突然喂到他唇前,转头,见宋祁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走了一天,喏,吃点东西吧。”

“嗯。”岁岁接了过来,咔嚓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果汁在唇齿间荡开,连同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他将果子转了个面,递给宋祁道:“师兄,这个甜。”

宋祁便就着他的手在另一面咬了口,眯了眯眼睛,愉悦道:“果真甜。”

雨天天色黑得早,一会的功夫天就黑了,檐下的灯烛亮了起来,紧接着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侍剑弟子躬身道:“大师兄久等,里面请。”

宋祁起身道:“有劳。”

岁岁原本缓和了一点的神色再次不虞起来,拉着宋祁的袖角跟着跨进门去。

到了前厅,侍剑弟子却往前一站,拦住了岁岁,低眉垂目道:“长老只邀了大师兄一人进去,小师弟还请这边随我来,坐着稍等片刻。”

“我就要跟着师兄。”岁岁不依,紧紧抓着宋祁的衣服,仰头可怜巴巴道:“师兄我怕,这里的都是他们的人,师兄走了我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侍剑弟子想起自家几位师弟的惨状,无声抽了抽嘴角。

“这......”宋祁犹豫了一瞬,觉得自己上门道歉却违此间主人的意思,这歉道得失了诚意,但又确实担心岁岁被人欺负,便俯下身在他身上设了个小型护盾,道:“若是被人欺负了,只管传音给我。”

宋祁脱下蓑衣穿在岁岁身上,又将斗笠往他小脑袋上一戴,弯眸风姿卓绝地笑了。

无法,岁岁只好被人带走,坐在大厅里等他。

他百无聊赖地捡着果盘里的干果吃,心思却没在这上面,抓心挠肺地想知道那老家伙有没有对师兄说自己的坏话,师兄那么老实,会不会吃亏。

但老家伙应该是讹不了师兄钱的,师兄很穷是一回事,爱财也是一回事。

这般想着,师兄身上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人图谋的,岁岁又转瞬担忧起他会不会被人羞辱。

越发坐不住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气势汹汹,几步到得厅内,看到岁岁后扬声呵道:“吼啊,你竟蛤敢拉!”

来人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张嘴里空荡荡的,嘴唇肿得像香肠,说话漏风严重,只能用那双唯一露出绷带的眼睛死死瞪着岁岁,然而那双眼也遍是乌青的印子。

岁岁抬眸瞥了他一眼,就把头撇到了一边,然而这位十几岁的少年却偏要凑上去怒骂,但是他说话含糊,让人根本听不清叽哩哇啦说的什么。

他身后的侍剑弟子贴心地当翻译:“他说,你今日就算是送奇珍异宝来,也休想他原谅你。”

又是一阵叽哩哇啦,这次侍剑弟子却没再翻译,岁岁自个从那零散的字段里听出了个大概。

在骂他师兄。

嘭地一声,岁岁一掌竟将案几拍得粉碎,小短腿往椅子上一站,堪堪跟绷带少年一样高,他眉宇间满是阴郁,咬着牙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绷带少年缩了下脖子,随即想起这是在自家的洞府,怕什么,当即又梗起了脖子。他被护短的长老宠在门下,什么话都敢说,根本不知道自己冒犯的是谁,也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哪能是一人之力可阻。

偏室里,宋祁心头不知怎地一跳,端茶的手抖了下,茶水顷刻泼了几滴在衣袍上。

他倒是没在意,来时路上,衣服就被雨淋得半湿了,也没有用灵力烘干,就让它湿着。

长老浅饮了口热茶,慢悠悠道:“弟子们间的事,哪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本该的。”宋祁放下茶盏,道:“这次是岁岁做事太过,作为师兄礼该代他赔一声不是,长老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长老神色缓和了些,并没刻意为难他,反倒叫人上了酒水跟点心,邀请道:“我门下弟子说话不知礼数,也是我管教不周,今日不如喝开,这事便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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