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殇坐在案桌旁,给颜语然倒了杯茶。

颜语然接过茶道:“它为何会到这里来?”

花雨殇道:“我也不知道突然一觉起来,它就在这了。”

颜语然端茶的手一顿,极其严肃的道:“它毕竟是猛兽而且凶猛异常,不能留。”

花雨殇看了他一眼道:“你来这就为告诉我这个?”

颜语然一愣吞吞吐吐的道:“不是,嗯,其实是……”

花雨殇斜看了他一眼道:“颜大公子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颜语然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个……其实是陆家打算用……换你那条命。”

花雨殇眉尾一挑道:“陆家给的不少吧?”

颜语然点点头道:“可以说是丰厚致极。”

花雨殇诧异道:“那你愁什么?”

颜语然道:“首先是你娘,她动用了自己打下的人脉把陆家打压得几乎连残喘的能力都没有。其次是玄蓝……”

花雨殇道:“这又关破破何事?”

颜语然神色黯淡的道:“他离开颜千台后,就避世了。”

花雨殇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伤了他的心?”

颜语然道:“不知……”

花雨殇道:“那你来我这做什么?你总该不会以为,他躲我这来了吧?”

颜语然“……。”

花雨殇叹了口气道:“他没来我这……你该失望了。”

颜语然看向门外依然勤奋刨坑的那只大狗提醒道:“这坑它刨太深了,这样种子难发芽。”

话毕花雨殇大惊,忙喊道:“喂!傻狗,你埋尸呢?挖浅点。”

那狗听了傻眼了,回头看了一下花雨殇,满眼的无奈。

颜语然轻笑道:“算了,我收回先前的话。”

花雨殇道:“……什么?”

颜语然道:“说它凶猛异常,不该留,我看你还是留着吧,就你这样,没那狗还真不行。”

花雨殇瞥了一眼花雨殇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过了几日,花雨殇种的萝卜发芽了,可是花雨殇看着那堆嫩嫩的芽总是感觉有异,于是一天若无其事的下山赶集回来后,她就将那傻狗一通狗血淋头的臭骂。

因为那傻狗趁她不注意竟种了白菜。

此后两物就每天在除虫施肥当中徘徊。

每日闲暇之余花雨殇都会报复性的让那大狗自己刨个坑,然后让它自己跳进去,给它埋上土,浇上水,然后哄骗它说这是最佳施肥法。这招用久了,那狗就开始回击了,刨完坑就趁她不注意推她下去埋上土给她露个头在外面。她气得不行,于是那狗更惨了日日都是萝卜。直吃的一肚子的气呼之即来。

就这样过了数月,外界对于星蔓蕊的死也渐渐不再谈论。陆家为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花雨殇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久,因为她一走那大狗就会跟来,这狗毕竟比较大,也比较吓人,她怕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可是她又是个生性好动、在一个地方呆不住的人,只好常常跑到最近的那个小镇上以采购之名东游西逛。

这小镇来过几次,花雨殇已是轻车熟路,摸到菜摊子前,翻来翻去,东挑西选,突然拿起一个,愤怒地道:“”你的萝卜怎么那么多泥。”

菜贩子如临大敌狡辩道:“这……刚刨出来的萝卜带泥有什么奇怪?!”

花雨殇拿起萝卜,萝卜上的泥巴滴答滴答的滴着水,花雨殇又道:“你家泥还带水。”

菜贩子道:“你道怎么样?”

花雨殇道:“便宜点?”

菜贩子一看对手来了,硬着嘴皮道:“两个银崩爱要,不要。”

花雨殇道:“一个银崩我全要了”

菜贩子嗤之以鼻但灰溜溜的眼珠,却没停下,一翻斗智斗勇后,菜贩子终于咬着牙槽点了头。

花雨殇走来走去地挑菜,讲价钱讲到口沫横飞,最后满载货物挂了一身,两手满满各拿一堆,一会儿便抱不住了,两手发酸了,放开一堆物品,休息一会儿,谁知,就这一会儿,街上人流便把他冲得东倒西歪。一袋土豆滚了两个。

土豆一滚,花雨殇就急了,又挂上那堆刚放下的东西,低着头一路跟着土豆去,土豆在人群里滚来滚去,突左突右。花雨殇弯着身子,低着头,视线很矮,走来走去,找来找去的满目都是一群灰扑扑、脏兮兮的泥腿黑裤腿,土豆不见了方向,花雨殇越来越茫然无措。正晕头转向间,忽然,在一个人腿上撞了一下。

那人穿着一双一尘不染的雪白靴子,原本就走得很慢,被她一撞,立刻驻足了。

头顶传来一阵稚子的大哭之声。

花雨殇仰起脸,先看到一对修长的双腿再看到一尘不染的衣衫,然后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环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之上是一张熟悉的俊雅的脸。

立即,一群好事路人围成一个攒动的圈,正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她直起身子一看,霎时眼睛一亮。

一身白衣、单手抓着子曰剑的陌玄蓝僵直地站在人群的包围之中,竟然难得略显手足无措。

再一看,花雨殇又啼笑皆非起来。陌玄蓝那抱着的婴儿,此时正哇哇大哭。陌玄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面色严肃,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办。

路人七嘴八舌的道:“么回事?娃儿嚎得这呀吓人。”

“娘呢?娃的娘咋不见了。”

有人笃定地道:“被他爹骂跑了吧。”

听到“他爹”,站在人群里的花雨殇笑喷了。

陌玄蓝立刻抬头,否认道:“我不是。”

小娃最怕吵,于是更是放声了的嚎……”

路人立刻道:“你看!我都说了撒,娃的娘跑了。”

有同情的道:“是不是因为他爹做了啥,要不怎么有娘那么狠心还没断奶的娃都放着不管。看不出来呃……这爹这么的凶哟!”

有自以为眼光犀利的道:“你看这娃和他爹多像,鼻子眼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纪轻,脾气不好,娘子那不得跑,你看他连笑都不会!”

有哄孩子的道:“哎呦呦,可怜死了?你娘呢?”

“是啊,娘在哪里,爹这么凶,他娘呢?”

在嘈杂的浪潮之中,陌玄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怜他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一言一行皆是端正中的端正,楷模中的楷模,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千夫所指的状况,花雨殇笑得直打跌,眼看那娃哭得快断气了,陌玄蓝就快疯了,她只好站了出来,假装刚刚才发现陌玄蓝,惊讶道:“咦?破破?你怎么跑这来了?”

原陌玄蓝正神色冷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里的娃娃,听到她的声音,陌玄蓝猛地抬头,这双色如琉璃、冷冰冰的眸子看到她时眼里仿佛亮了一下。

两人视线相交,陌玄蓝那热烈的求救眼神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花雨殇就想做恶一翻。

一听到她的声音,娃娃哭得更狠了,伸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儿直扑腾。

花雨殇顺手将自己的手伸给那小娃娃道:“你爹是怎么照顾你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说完回头,微微一笑,道:“这么巧。破破,你也在这儿?来找我的?”

陌玄蓝尴尬的颔首道:“路过。”

听他语气与往常无异,并无嫌恶厌憎之意,花雨殇忽觉心头一松。顿了顿,笑而不语。

陌玄蓝又缓缓道:“……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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