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了没多久,顾清婉便睁开了眼睛,又静静看了顶头的床帐一会才叫了人。玉容一直等在外面,听见清婉的叫声便连忙将用赤金挂钩将帷幔挂起。

“皇上走了多久?”

玉容拿了一件冰蓝色穿花蝴蝶宫装,顾清婉的气质肤色都无比适合蓝色,因此她宫装中的颜色有一部分便是都是各色蓝。

“小主,皇上说免了小主的请安礼。”水碧在一旁颇为高兴的说道,显然这是心疼自家小主特地给的恩典。

玉容将一银泥色镶蓝宝石腰带轻轻戴在顾清婉腰间,她撇了水碧一眼,语气中倒也颇有耐心道:“虽有皇上特赦,但小主刚侍寝就不去给皇后请安,未免显得我们小主轻狂,凭白给别人添了说头。”

顾清婉让玉容观察了这些个宫女和太监的表现,基本没有发现有特别可疑的人,个个看着都甚是老实。倒是小六子瞧着是个机灵的。

顾清婉坐于梳妆台前看着水碧给自己梳头,她手中把玩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顾清婉看向铜镜,脸上稍露笑容道:“水碧今个就不必跟着我去皇后那里了。待会就让小六子和玉容同我一起去昭仪宫罢。”

水碧嘟着嘴道:“小主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了?”

“待会我晋位的消息一传开,自然会有鼠辈沉不住气,到时候水碧你就帮我偷偷瞧着,有哪个溜出去和别宫的人联系。”

这说话间,便有宫女来报,皇上的旨意到了。这嫔妃侍寝后都会得到些赏赐,而这新晋妃嫔进宫更是大部分会被进位。不过如顾清婉这般连晋两级的倒也不在多数。

顾清婉跪在最前面接旨,这身后的人各个喜上眉梢,毕竟跟了个得宠的主子总是极好的。那传旨太监宣读完旨意又道:“恭喜修华主子,奴婢在这给小主道喜了。”

玉容赶紧将准备好的东西塞进传旨太监手里,掂量了手中的东西后,那太监更喜笑颜开。

今个顾清婉实在是走不到那凤仪宫,便让玉容着人准备了小轿。

在这宫中从二品的九嫔方有资格抚育皇子皇女,而能从三品嫔以上的嫔妃可掌一宫主位。而宫中也只有两位是养育皇子的,一位便是养育大皇子的静德妃,而另一位便是抚育大皇女的朱修容。

这大皇女生母乃是一从四品容华,无养育皇女的资格,便养在了在这宫中素有温婉娴静之名的朱修容的名下。

待到了这凤仪宫前,小六子便在宫外等候着,而玉容则陪着自己进了这内殿之中。刚走了几步,便遇到了冷溪若。

这冷小仪一如既往冷冷的模样,只是这瞧着她的眼神倒有几分意思在内,似哀怨又似嫉妒。不过顾清婉也能理解,这昨个还相同位分的两人,今个再见面冷小仪便得给自个行礼了。

“嫔妾见过顾修华,”冷溪若这脸庞上露出一丝倔强,似是无奈,楚楚可怜的风姿倒是也引人,可惜她对面站着的是个女人,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顾清婉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这位冷小仪今日的装扮,都说女儿俏,一身孝。这宫中不兴也忌讳这白色,她倒是会打扮,月牙白绣山水的宫装,那杨柳细腰此时更显得不盈一握。

“冷妹妹,请起吧。咱们是一起子进宫的,又是自家姐妹,别嫔妾嫔妾的,叫我姐姐便是了。”顾清婉让人蹲了好一会,这会子倒又显得亲热起来。

此时冷溪若抬脸时似是受了奇耻大辱,那倔强的小脸哦,让顾清婉瞧着都得多疼几分,难怪这皇帝见着她便把她留下了。

“嫔妾陋质,不敢当修华小主的盛情。”冷溪若冷着脸拒绝了顾清婉的假好意。

顾清婉也不恼,只是说道:“走吧,妹妹,可别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

待顾清婉进了内殿才发现已经来了好几位,不过今个的人觉不会比昨个多。因为除了新近宫和侍寝需给皇后娘娘谢恩以外,这从六品以下的妃嫔是没有资格到这凤仪宫请安的。

所以说这看似蛋疼的请安,其实也是那些个低位妃嫔争抢的荣耀。

顾清婉两人按次序给皇后见了礼,上首的皇后瞧着顾清婉立即笑道:“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既是皇上免的请安礼,妹妹自当好好歇息。”

顾清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福身恭敬道:“皇后娘娘日夜为这后宫操劳,嫔妾的辛苦哪敢和娘娘比。况且嫔妾初进宫,自是愿意和诸位姐妹说说话的,这礼节上的不妥还望娘娘及时点拨呢。”

章皇后眼中一闪,脸上却笑得越加柔和:“你们听听这顾妹妹的小嘴,真是甜到本宫的心里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规矩齐整的。”

说完她又让宫女赏赐了好些东西给顾清婉。

旁边一穿着内穿桃红色抹胸,外罩银锦滚边开衫的丽人开口,道:“这顾妹妹可真是个可人来,不但皇上爱的不行,连咱们娘娘都喜欢呢。”

这话说的着实轻狂了,顾清婉瞧着她几眼方才分辨,这位乃是岳充媛,据说家族与章皇后的章家走的甚近,在宫中也仗着皇后这座靠山甚是轻狂。

皇后带着一丝不悦神情看了眼岳充媛,便道:“只要你们尽心伺候皇上,我自是疼惜你们每一个的。”

过了一会,这静德妃便于婉昭仪携手而来,而这传闻中宠冠后宫的柔妃仍未见着身影。

这最后来的却是林子鱼,这位林良仪一坐下后那眼光便射向顾清婉,那眼神中的凌厉倒是让顾清婉以为自个是杀了她全家。

待所有人到齐了,章皇后便开头道:“按理说这新人进宫该是要太后请安的,只是近来太后礼佛心纯,不喜别人打扰。所以到了这月的十五本宫再带着大家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吧。”

一旁不甘寂寞的容婕妤立时跳了出来,她说道:“嫔妾等自是省得,只是皇后娘娘都说过太后她老人家不喜被打扰,可还是有那些个人仗着身份,不顾娘娘旨意执意去打扰太后清修呢。”

容婕妤这话说出来后,对面的林子鱼脸上更是白一阵红一阵。

而婉昭仪此时便闲闲地说道:“容妹妹这话听着可真够酸的啊,这事可不是嫉妒便能得来的。”

其余的妃嫔虽嫉妒林子鱼,却因她有太后这靠山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刚刚被皇后训了一句的岳充媛立时接着话头道:“就是,婕妤妹妹,这良仪妹妹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哪是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哪。”

她这句话一说完,这在座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顾清婉更是冷笑,这容婕妤只是指桑骂槐,这岳充媛倒是个没脑子的,就这么大喇喇地把林子鱼的名字点了出来。

皇后娘娘脸色也是难看,她玉手一拍凤座:“岳充媛你这在宫中多年,这说话行事倒是越发张狂,太后的事也是你能随意评论的。”

岳充媛这时方知自己着了容婕妤的道,虽心里恨得不行,可立时跪下诚惶诚恐地请罪道:“臣妾知罪,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面上稍稍缓和:“本宫今个要是饶了你,明日这宫中还有规矩可言吗?你便在你的沁芳宫中禁足三日,抄写女戒十遍。”

林子鱼脸上的表情此时已收拾妥当,只是那眼眸中的倨傲倒是没收敛半分。

这有靠山的就是比没靠山的拽啊。

这请安虽然是一固定的项目,可日日都能演出不一样的戏码。顾清婉倒也乐得自在,只当自己每日来看看戏,偶尔也亲自上阵演绎一番。

林子鱼因为皇后的处罚甚是得意,在皇后娘娘摆手示意众人可以回去后,她便瞧准了顾清婉。

那些老实不惹事的妃嫔早早便离去了,而留下走的慢的都是不省心的主。

林子鱼这一早上瞧着顾清婉的眼神都分外渗人,顾清婉见她挡在自己前面倒也不恼,格外亲热的说道:“林妹妹这是在等我?不过妹妹住的绛雪轩和姐姐的长乐宫也不顺路啊?”

林子鱼瞧着她那眼中便起了点点泪光,顾清婉暗自叹息,这宫中的女人果真个个皆是演技派。她这还没说什么呢,对面这娇羞的小美人那眼泪立时就要下来的模样。

“这绛雪轩虽和长乐宫不顺路,可皇上还不是巴巴地去看了姐姐。想来姐姐如此得皇上喜爱,妹妹自是羡慕的。”

“妹妹切不可妄自菲薄,凭妹妹的姿色还怕得不到皇上的喜爱。即便皇上现在不宠幸妹妹,那以后也是有机会的。”

林子鱼便顾清婉如此一说,便立时脸上挂不住。

“姐姐倒是大度,只不过这后宫佳丽众多,姐姐可得小心了。”

顾清婉看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也不因她的无礼而气恼,只是在想这能当太后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侄女啊。

“这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摩的,不过我在这谢过良仪妹妹的关心了。”

林子鱼见顾清婉如此态度更是恼怒,方要说出更无理的话,便见过来一位身着浅黄色宫装美人娉娉婷婷过来说道:“两位妹妹倒是好兴致,不知妹妹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顾清婉看她道:“良仪妹妹着实是个心善的,关心我的事情倒是多于关心自个的,所以我正和她道谢呢。”

此话一出,其他二人皆听出顾清婉口中的讥讽之情。

“你别得意,”林子鱼只说了这一句,看了身后凤仪宫庄严的宫殿,便也不敢再说下去,一扭身便离开。

梁元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立即对顾清婉说道:“还望顾妹妹不要怪罪林妹妹,这初进宫难免礼仪上有多缺漏。”

“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我岂是那种小气之人。”

两人便带着和善的面具说着似是而非的客套话,梁元蓉可远比林子鱼要聪明的多,亲热中带着几分客气,进退有据,着实让人不敢小觑啊。虽现在自个分位与她相同,但一旦梁元蓉侍寝了,那升职是必然之事了。所以顾清婉也小心地和她寒暄着。

顾清婉看着梁元蓉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阵惋惜。如果她们都未进宫倒是能成为不错的手帕交,可如今,哼,不想着弄死对方已算客气的。

顾清婉回去的时候也甚是疲累,只是睡了一晚皇帝而已,就被他那些个大小老婆轮番围攻,可真是累啊。

“小六子,你可知昨个林良仪怎么了?”

听了这话,小六子脸上露出一抹极力隐忍的笑意,过了会方回话。

原来这林子鱼昨个给皇后请安后,便立即又去了太后的寿康宫。被太后娘娘留了午饭,便特别巧特别巧的遇到了前去给太后请安的皇帝。于是邵烨便顺道去了那绛雪轩小坐,原想着这皇帝晚上必是让林子鱼侍寝,结果他也只是在那绛雪轩小坐了片刻。

顾清婉此时倒是要感谢林子鱼这出头鸟,为她挡了不少唇枪舌剑。原本她两的身份就不比一般嫔妃,这林子鱼一进宫便巴巴地用太后争宠,怎能不让这后宫众人愤恨。

倒是顾清婉,虽也顶着太后亲侄女的名号,可这位端章太后毕竟是去世多年了,可能在她们心中这层身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吧。

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这后宫之中,死人往往比活人更值得怀念,因为死去的人留下的只有美好记忆。端章皇后直到去世之时,她留在皇帝心中的印象都是一个称职好母亲的形象。

而顾清婉就是要利用皇帝心中的美好,虽然很残忍但是她并不会手软的。

顾清婉在内室里躺了会,便将水碧叫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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