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毕,到了白歌,她笑着拿起笔来,戳了戳自己的下巴,信手写了一个字,嘴上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霁月握着一块枣泥山药糕,笑道:“奴婢看,白姐姐是想成为诗仙呢!”

白歌睨了莺儿一眼,“胡说什么,快快射来!”

霁月笑,“君子三端擅一名,秋毫虽细握非轻。”

白歌喜不自禁,“错了错了,霁月没射着,”又半起身子够了签筒过来,“快快掣签!”

霁月不解,“怎么没射着了?”

白歌笑道:“那且问你,你射的是什么?”

霁月道:“秋毫啊!”

子玉对着霁月笑,“那你还是赶紧掣签吧,你果真没射着!”

霁月问:“那是什么?”

子玉笑,“白歌覆的是个诗字。”

霁月“哎呀”了一声,“真是可惜,奴婢方才都猜着了。”

说着,霁月胡乱掣了一签,白歌凑过去看了,顺势念道:“荷叶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霁月想了想,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上头什么令?”

霁月道:“得下签者需皆敬之一杯。”

我笑,“那也就是说,姐姐要敬霁月一杯酒。”

霁月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能行,奴婢受不起的。”

子玉笑,“这里倒也没设酒,我就用木樨清露代酒敬你一杯吧!”

子玉大方敬了,霁月也只好颤悠悠地受了。戴春荣才要覆,只听外头有人敲门,白歌忙过去开门,原来是稻栖阁遣婆子来问子玉何时回去的。

子玉问:“几更了?”

外头婆子回:“已近三更了,小主该回了。”

我十分不信,非要过表来瞧了一瞧,果然是丑初一刻,“不知不觉都玩了这么久。”

子玉也起身说:“我也撑不住了,回去还要洗漱呢。”

白歌笑说:“是时候了,也都该散了,过会儿天就要亮了。”

莺儿、鹊儿还要留着众人,高万枝、戴春荣都说:“夜实在太深了,这已是破格逾矩,若是再闹,恐无下回了。”

我命人点灯好生送子玉一行人出去。鹊儿、莺儿打着灯笼一齐将人送过了小院那边才回来。

关起门来,又说笑了一阵,我才命莺儿、鹊儿去打水来洗漱,莺儿一面拧着帕子,一面对我道:“刚才奴婢送瑾小主过去小院,真奇怪,好像有个人影闪过似的。”

我坐在妆台前,从发髻上抽了簪子放在妆奁中,笑道:“我看你啊,必是今日玩儿疯了,都出现幻像了。”

莺儿托着温热帕子来到我身边,小声说:“真的是奴婢看错了吗?”

鹊儿摊开我的头发,一面细细篦着,一面微笑道:“一定是你看错了,咱们俩原是一块儿去送的,怎么偏就你看到了呢?”

莺儿想了想,面色犹有些疑惑,“可是……”

我拿过帕子抹了一把脸,“这两日树梢上积雪也多,又许是你错把被风吹落的雪团当做人了呢?”

鹊儿笑,“是啊,哪有人会一闪而过,”又侧头对莺儿说,“一定是你看错了。”

说着,白歌从床边过来,柔声道:“小主,床已经铺好了。”

我“嗯”了一声,向众人摆了摆手,众人退下。

我躺在床上,午夜梦回,耳边隐约听见外头的鞭炮声响了一发又一发,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老觉得有明黄色的光影穿过重重叠叠的纱帐,堪破眼前紫红色的如幻梦境,就这样静静地照耀在我面前,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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