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盛事,轰动京城。
狩猎队伍出城,如同远征,各宫府亲眷盛装相送。
早年间南朝送征传统,母亲妻子或姐妹,会在武士兵器上或系红绸或结红绳,以祈平安归来。
不知是谁带了头,各宫府忽然风行此礼。
萧黯出城时,蔡妃病中,忽视了此事。
笼华在孕中,生育嬷嬷不许她见利器。
萧黯也不让她去车马多的地方凑热闹,若是从前她定会执意去的,可这两日,两人正怄气,笼华不想献殷勤似的送他。
待萧黯车驾离府,她又想别家郎君都有亲眷在车中殷殷相望,只他孤零零的,心中又后悔。
立命备车出府,然而永福省往北,包括潮沟,往玄武门一带,都是各府来往的车辆,堵的水泄不通。若想赶上萧黯的车,只好插翅飞过去。
笼华折腾一番,人也没见着,无功而返。
她只好自我排解郁闷情绪。
不过就去行宫两三日就回了,何必如此隆重以待。
京中郎君娇生惯养,觉得骑马围猎就是大的危险了,亲长才百般放心不下,才亲自乘车相送。
萧黯在江北已数次亲临真正的战争,几个月都未回家,自己也没怎样。何必今日定要盲从众人。
虽然道理上服了自己,感情上,仍然怅然若失。
午起后,笼华在女儿房里逗她话玩耍,忽然灵芝进来报,外府有人求见王妃。
笼华看灵芝面色,似是大事。便交代教养娘几句,走出雏凤阁。
灵芝:“是高祭酒带来的人,是从前的王府录事陈绍世派来家奴送信,信里面有要紧的话。
这信使午间先求见了高祭酒,高祭酒不敢耽误,立即带来见王妃。”
笼华乘坐舆到了东阁,先召高远隐问原委。
高远隐大略了,最后欲言又止。
笼华看他腹中有话,便让他尽管来。
高远隐才道:“陈绍世当日劝谏郡王,匡正主君过失,实不算错。此人固然有各样不堪毛病,但臣认为他尚有大节良知。
请王妃与郡王,再听其言,观其行,容其瑕衅,考量收其再用。”
笼华思量片刻,开口道:“我知十五郎与他素来风格相左,几无私交。
这番话,是全然出于为王府招揽人才之心。我何尝没有惜才之心,只是,他为趋附东宫,竟设陷阱抓郡王大错,实难宽宥。
今日,如何知不是又一陷阱。”
高远隐不再话。
笼华即命人垂下珠帘,放下纱幔,召那信使进前来。
片刻后,身穿布衣短袄的年轻家奴走进堂内。
王府内官李长信立于纱障外,打量来人中等身高,体格精瘦,虽有意低眉顺眼,难掩目中精光。再观此人手脚,像是出身行伍,至少是习武之人。
李长信代王妃发问:“来人是陈绍世什么人?”
“人名张雄,是陈府家奴,少主的听随。”
“你自幼跟着陈绍世吗?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人原是侍候直阁将军马上马下之人。这一岁,老家主将我给了少主。”
李长信又问:“陈绍世什么时候给你的信,命你什么时候送到?”
“少主已在马上,临行前,忽然交给人一封信函,悄命人求王府祭酒十五郎带人来晋宁王府。”
“陈绍世让你送的是什么信?”
“人不知。少主是要紧信息,命人眼见着呈给王妃,王妃认得他的书法。”
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
长信回首,请王妃示下。
笼华未命接,低声对长信了几句。
坐在近处的高远隐听得清楚,是命逐出府去。
果然长信听完家主命令,立即变脸驱逐。
高远隐心觉不妥,他刚刚旁听,并未听出什么问题,况且打开信函看一看,再判断忠奸也不迟。
几名豪奴上来拉那人出去,那人急道:“少主,事关郡王,请王妃一阅!”
高远隐听事关郡王,立即便要站起情,忽听王妃开口道:“大胆刁奴,刚你还不知信函内容,现在就事关郡王。
你家主诬告郡王之事,晋宁王府可还记得!
你可知,无事骚扰王府,该当何罪?
打二十仗!逐出府去!”
那人被拖去时,仍在嚷:“打人不要紧,请王妃拆阅信函!”
高远隐终于开口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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