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与张怀鲁俱是一愣。

“诈尸了?”

小吏捋平了气,结结巴巴地把方才的情形说了。

他们将程昶抬到后堂的小间,请了仵作来验尸,仵作看过后,说眼耳口鼻均无异样,确是溺死的,于是想取银针入腹,看看有无中毒迹象。

眼前这位到底是三公子的尸身,银针入腹怎么说都是一个眼儿,倘若银针变黑,是开膛还是不开膛?琮亲王爱子心切,万一开了膛,就当是死无全尸了怎么办?

几人商议了一阵,决定请示张怀鲁,不经意往长案上一瞧,只见程昶竟已张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了。

一屋子的人都吓傻了。

这还没完,下一刻,程昶竟然开口说话了。

“说话了?”张怀鲁觉得不可思议,见过死人突然睁眼的,没见过死人开口说话的,真的活见鬼了?

“是,三公子他、他说了一句……”小吏憋红了脸,学着方才程昶的语调,“他说,‘什么情况这是’?”

三分纳闷,三分不解,三分茫然,惟妙惟肖。

张怀鲁看了云浠一眼:“去瞧瞧。”

后院小间里当差的人都瑟缩在院中一角,又惊又惶地盯着小间门口,程昶正扶着门框吐得死去活来。

其实这不是程昶头一回醒来了。

他第一回有意识,是被人从水底拽起来,托浮着往岸边游的时候,当时他头疼欲裂,很快又跌入昏黑之中。

第二回有意识,是被人抬上板车时,磕绊了一下,之后他竭力睁开眼,看到周围是古代的楼舍街巷,以为在做梦,阖目又过去了。

这会儿已是他第三回有意识了,梁上横木,轩窗半掩,古意昭然,身边还有人说要请仵作。

仵作,就是法医?

程昶这才睁开眼,想问问身边的人这究竟什么情况,哪知他一句话刚出口,那些人便吓傻了似,惊惶着四散而逃了。

他这身体才溺过水,一小肚子河水没排干净,下了地一晃动,刚走到门口,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得差不多了,程昶又朝四周看了看,曲巷回廊,拱门石径,拍戏布景也没有布这么远还没个摄像头的。

行吧,穿那个什么来着。

虽然匪夷所思,但他有点懂了。

他昨晚加班到半夜,心脏骤停前还在给客户做资产评估呢,千万的项目,这下真的黄了。

小院外传来一阵骚动,程昶抬眼看了看,又有几个人赶过来了,当中还有个抱着剑的好看姑娘。

张怀鲁并着院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好半晌,一人小声道:“有影子。”

有影子,不是鬼。

死而复生的事不是没听过,这会儿亲眼见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程昶的尸身抬回来的时候,分明已经死透了。

张怀鲁率先反应过来,见程昶吐得差不多了,忙吩咐:“水,快给三公子备水!”

一名小吏听了,连忙斟了一盏茶递上去,颤抖着唤了声:“三公子。”

程昶吐得直不起身,扶着门半伏在地,抬起一只手来接茶。

他刚活过来,整只手还是苍白的,带着死人冰冷的温度,没留神碰了小吏一下,小吏是个胆小的,再拿不稳茶盏,指尖一颤,茶盏顺势脱手,在程昶额稍一砸,茶水浇了他一脸,杯盏碎裂在地。

一院子的人又傻了。

茶水顺着程昶的脸,一柱一柱往下淌,所过之处带起一丝微红,大约还有点儿烫。

程昶也有点懵。

小吏吓得跌跪在地,不住地磕头:“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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