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阮新因着惯性,哐当关上家门,甚至没来得及多想。
窗外车水马龙,嘈嘈杂杂。
阮新回神后摇了摇头,心想纹花臂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凑巧而已。
他困困地揉眼睛,三两步走回客厅,一下坐进被窝。
那沙发把阮新整个人微微弹起,然后又柔软地包裹起来。
拿起手机,阮新准备看看他的前公司——TFDS东郊实验站核泄漏危机的的后续报道。
可他一点开热搜,就蹦出来这么条新闻:
“LinX发布会将于2月23日下午3点举行。”
阮新心里记着,搜索框里输入“TFDS”,开始往下刷。
这毕竟是危及全城的大事,就算事故已经过去十天,却依然拥有不小的热度。
十几个话题里满篇满目全是骂战。一半在谴责刚刚引咎辞职的李教授泄愤,另一半在探讨粒子加速对撞是否会让人类自取灭亡。
许多公众大V和营销号相继发表义正言辞的质问,带起更大一批骂战和恐慌。
不少人声嘶力竭地要求关闭东郊实验站……以及就算辟谣及时,超市里的加碘盐和大蒜还是被抢购一空。
阮新看得头昏脑涨,索性切出去,给李沙发了条消息。
[阮新:被困在坑道里的32号维修技术员出院了么?]
那边没回。
等了两分钟,阮新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洗漱,然后烧水准备喝药。
嗡—嗡—
手机响了。
阮新一手水杯一手饼干,伸出小指,划开屏幕,点进和李沙的对话。
阮新的头像是不知哪年哪月路边随手拍的小黑猫,id则是本名,整个人散发着普通物理学者的气质。
而李沙的头像是一个哭泣的熊猫头,id是不自量力。
顾名思义,不要自学量子力学。或者,不要自以为很懂量子力学——足以见得现当代物理给从业人员带来了多大的摧残。
[不自量力:没大问题他刚从隔离间放出来老头子退休前让我今儿去慰问一下]
[不自量力:咋的你要来医院吗正好一起吃个饭?]
阮新想了想,答应了李沙,问好时间地点,就披上外套出了门。
*
下午3点半,医院。
阮新问过护士台,推开病房的门。入目所见是三张并排的病床,最远端靠窗那床上,半躺着头裹层层纱布的一个男性,约莫30来岁,大批果篮花篮堆满了他的桌子,床边凳子上坐着李沙。
而正对着床头的白墙上,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TFDS核污染事件处理的后续报道:
“……研究所新任负责人,普朗克奖获得者吴凯表示,圈量子实验的难度系数和危险性过大,为了大众安全,将关闭东郊实验站,五年内不考虑重启。考虑到潜在核污染,东郊实验站十公里以内地区将被永久封闭……”
电视的画面切换到警方协助东郊附近居民撤离的场景,那些居民愁眉哭脸,有的情绪激愤。
消毒水的味道浓重,阮新看着电视,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他执意研究圈量子引力,是否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慢慢走近床前,浑身涌起一股忐忑,担心面前的32号会指责他,怪罪他。毕竟这场核恐慌的起源,就是自己在提案里强调加速器的重要性——这才有了东郊实验站。
床边的李沙一扭头看到阮新,赶忙起来道:“32,这就是阮新。”
32号正啃着免费的苹果,闻言立刻放下,脸上变得有点严肃。
阮新抿住双唇,一句“抱歉”就要出口。
下一刻,他的手被32号的两只手重重握住,猛地上下摇动。
“真是太感谢您了!”32号中气十足道,“要不是您,我现在早就因为核辐射抢救不过来了!”
阮新愣了愣,只听32号继续说:“我嘴笨,说不出来,但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世父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当时我无比绝望,谁知道十几分钟就得见生机!”
面前这位大哥一点也不像嘴笨的人,只是用词耿直清奇滔滔不绝,他脸上丝毫不见悲伤和恐惧,反而开心地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阮新听得耳尖泛红,只好干巴巴道:“您没事儿就好。”
32号拍着胸膛保证:“今后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阮新的心情渐渐平静,眼看着32号的精神和身体状况比自己还好。
——还住院,那是缺氧时一个不慎,在栏杆上磕破了脑门……磕坏了脑袋也说不定。
阮新斟酌道:“如果您不介意,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再仔细跟我说一遍么?”
“可以啊。”32号说,“我,是负责开机检测的工程师,我记着我倒数第二次检查还没做完,启动报警就响了,吓得我赶紧奔走呼喊……我的妈呀你知道吗,那坑道空荡荡的瘆得慌,只有我一个人的回声。我想万一有鬼怎么办啊,然后我就安慰自己,这地方是物理实验站,这氛围因为太唯物了,所以能和鬼正负抵消……”
阮新:“?”
李沙:“……”
“然后我看咋还没人啊,麻溜的就去操控室,搁半道上我就觉得喘不上气儿。我一想啊,完了,这咋会呼吸困难呢?绝壁是液氦泄露,氧气比氦气沉呗,于是我就匍匐在地上,往操控室爬。”
“当时都没什么力气了,恍恍惚惚的,操控室的门都推不开,我撞了几次,爬进去就没知觉了,连门究竟关上没有都不知道。唉,差一点就像当年季青那样了……”
阮新听到一半,心里咯噔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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