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一看,奶奶居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正喘着粗气。

“奶奶你怎么回事?”何元菱赶紧过去,和弟弟一人一边,把奶奶给翻了回来。

何奶奶长舒一口气,骂道:“什么鬼东西,我就是翻个身试试,这下倒好,翻不回来了。”

何元菱哭笑不得:“金婶婶呢,你不叫她帮你翻回来?”

“被我赶回去做晚饭了,她家大大小小一堆人等着食张,我也不能老牵着人家。”

说着,抬头一看,望见了门口的温河。

“咦,这不是温郎中?”何奶奶惊讶了,“丫头怎么去惊动了你?”

温河这才进门,笑着放下诊箱:“有啥惊动不惊动的,我们当郎中的,本来就是有病就出诊的活儿。”

刚才一路上,猴子打妖怪的故事是没听着,何家的鸡怎么被人偷了,又怎么捉偷鸡贼,奶奶怎么伤着了,何元菱又是怎么找了保长和族长共同申诉,这故事倒是听全了。何奶奶是个什么伤情,温河心里也大致有些猜测,当下开了诊箱,给奶奶认认真真做了个全面检查。

检查完,见温河也没给自己做什么治疗,就开始收拾东西,何奶奶急了。

“怎么治都不给治了?我这是没救了?”

“奶奶您别胡说,温郎中还没说话呢,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何元菱劝着,心里却也急,不知温河这诊下来,是个什么结果。

却见温河不紧不慢,小眼睛眯缝着,拿过了桌上的刘郎中前日开的药方子。

“老太太放心吧,不是我不给治,是您年纪大了,伤的又是肋骨,只能慢慢自己养。我若下狠手治,怕反而伤着您。”

何元菱这么一听,倒也明白了。看来温河还是有些道道。即便在后世,这样的病情也是卧床休养,不宜移动的治疗法子。

“这郎中的方子大致还行,不过老人家和年轻人不同,有些药不能用,我略作些增减,明日你们来镇上说书时,将药带回来就好。”

“你说这我倒霉催的,田里新一茬的菜还没收,我倒好,给躺下了。”奶奶叹气。

温河的小眼睛环顾屋里,没几件像样的东西,屋顶和墙壁都泛着模糊的黑色,显然是一到雨季,这屋子就四处漏雨,反复发霉之后留下的印迹。

何中秋犯了事之后,这家人的日子明显不好过。

眼睛小吧,就是这点好,虽然将屋里看了个遍,也没人发现。他对何奶奶道:“躺下不要紧,养养就好,但你可别再强扭着翻身了,本来没错位,别给弄错位了,那就真不得好了。”

“听见没,往后别乱动。田里那些活儿不重要,先养好身子是正经。”何元菱替奶奶又盖上薄被子。

这被子虽然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却还是洗得干净。

温河却道:“听说你家元菱丫头,在镇上说书说得很好。那些农活儿,老人家也不要一直惦记了。”

被他这么一说,何元菱倒心中一动,想起自己那个进城的梦想。

大靖朝的耕地如今大量流失,都去了皇族或官家士绅手中,很多农民不完全靠田吃饭,尤其是街镇的居民,手工业和商业发展初见端倪。

乱世,有时候亦是变故初始。再加上今日包府的威胁,何元菱觉得,这个顾家塘很可能是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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