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茂行拒绝之后,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亲自转着轮椅往外行去:“也免得万一是急病,倒耽搁了病症。”
分明是坐的轮椅,但齐茂行却是去的飞快,话未说完,轮椅就已飞一样的绕过了屏风,只叫苏磬音连阻拦都来不及。
她还有些想开口,一旁的月白就又连忙将她按了下去:“您快躺下,都说了发热了,当真病得厉害了可怎么好?”
“你怎么也叫齐二大惊小怪的吓着了。”苏磬音有些哭笑不得:“我自个的身体,自个不知道吗?当真不是什么大事,不信你一会儿瞧瞧大夫怎么说!”
月白自然不会放松,她性子妥善周全,虽也一直温柔答应着,但动作上却是一点没放过,仍旧盯着她好好躺回去,一根手指头都别想伸出来。
苗太医就住在邻近的小偏院里,又是齐茂行亲自去叫的,来的自然很快。
身形干瘦的苗太医被齐茂行这急匆匆的模样吓了一跳,满以为是什么要命的急症,还没进门,心里就已经虚了大半,等到进了屋,亲眼看见苏磬音状态还算是不错,便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
都是见过的,加上苗太医也有五十余岁,便也不太讲究什么避嫌,在齐茂行的催促下,便径直弯腰上前,直接面对面开始了问诊。
果然是南人出身,苗太医诊断的法子也和中原里不大一样,摸脉时,只敷衍一样按了几下便过去了,之后却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查看苏磬音的面色,又叫石青拔开她的眼皮,拔开的她的嘴,瞧了舌头还不算,还贴上去前后左右晃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的喉咙,甚至还想伸手虚虚的试探了好几次,仿佛是要摸一摸她脖子一样。
要放在京城里那些讲究的人家后宅里,只凭这一番表现,不等他看完,只怕立时就要被请出去了。
看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后,身材干瘦的苗太医就有了底,退出来,很是不以为意道:“嗨,略有些风寒,嗓子疼,都不碍事。”
说完之后,他又在桌旁坐下,摇头晃脑,似模似样的继续开口:“我带了深山里上好的贝子,一会儿叫人熬上一碗,趁热服下,嗓子立刻就不疼了。”
齐茂行闻言点点头,与一旁也被叫来的长夏开口道:“你去与苗太医将那贝子拿来放着,一会儿等葛大夫来了,再请他瞧瞧。”
这就是摆明了不相信苗医正的水平,还要请葛大夫复诊了。
苗太医闻言得意的面色便是猛然一顿。
受到这样轻视,老实讲,自然是生气的。
可是没办法,他一个八品南人医正,遇上的都是惹不起的,说句伤心的,类似的情形,见得多了。
身形干瘦的苗太医,摆摆衣袖:“成,你既不信我治疗你夫人,那咱们还是过去,接着解毒吧。”
哼,你夫人可以不找我治,可你这毒,却是非我不可了吧?
你且等着,一会儿给你小子熬药时,多加上几味,苦不死你!
这么想着,苗太医便又高兴起来,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迫不及待之色。
可齐茂行闻言,却还是摇了摇头:“今日不解了,你且回去吧。”
听着这话,苗太医是当真有些诧异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强调道:“你今日可是该吃药了。”
他被太子殿下专门送来给齐茂行“解毒,”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幌子。
齐茂行当初中的,便是他们南人特有的毒,那是毒蛇与毒草的汁液混在一处制成的。
这毒只有他们南人才知道,在中原话里,莫说听闻了,甚至都没有译过来的名字,且毒性很是厉害,若是新鲜取出的,莫说一年半载了,扎进血肉之后,不用一刻钟功夫,人的心就不会再跳,立即便会毙命。
这小齐将军都算是运气好的,这毒液从他们楚南送来,少说也要两三月功夫,毒性都消可大半,这才能叫他撑到现在,且碰巧太子殿下身边,还当真存有他们南楚的灵药,这才算是保下了性命。
不过虽是吃了解药,这解毒也不是这般简单的,他的体内还有残毒未解,需要之后耗费好几月的功夫,吃药针灸,一点点的排出来,才算是彻底解了毒,若不然,他眼下瞧着无事,可至多撑到了四五十岁,就还是要心衰而亡的。
而今日,就是该吃药解毒的日子。
这些事,他早已说了个清楚,齐茂行自然是清楚的。
但即便是听了这一句提醒,齐茂行却仍旧并没有改变的意思。
他点点头,说的毫不在意:“也不急在这一天,之后有空,我再请苗太医过去。”
床上的苏磬音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妥。
她早已认定苗太医就是一个庸医,就是来哄着齐茂行这个活不了多久的重症患者来混日子的,因此倒不是并不在意什么解毒不解毒的事。
只是听到齐茂行说着不出去,像是就要一整日待在这的模样,她却有些着急了。
这怎么能行?她昨天还想着设法和这位明面夫君离得远一些呢!
没错,直到现在,苏磬音才又忽的想起来她睡前的打算。
她原本是想今日一早起来,就故意赖在床上说不去上课,并且摆出一副狂妄自大的可厌态度,冷嘲热讽,叫齐茂行立时就对她心生厌恶。
不过到了现在……
这个课肯定是上不了的了,瞧瞧眼下的这情形,恐怕就算她自个哭着喊着立时就要来一百次空射,齐茂行也只会硬拦下她。
那她这个计划,是就这么胎死腹中了不成?
苏磬音垂着眼睛想了半晌,心下一动,便立即收起了打算劝他的打算。
对了,她还是有办法的!就借着生病这个事,她可以蛮横任性,胡搅蛮缠,好好的埋怨责怪齐茂行啊!
只要她埋怨责怪的足够过分,不愁齐茂行不恼羞成怒,与她生气。
这么一想,苏磬音的眼眸便是一亮。
不过她的行事,一向是与人为善的,猛不防的,要装的胡搅蛮缠,多少要好好想一想。
她才刚刚想出了些许眉目,一旁的齐茂行便忽的越过了苗太医,推着轮椅重新靠近过来,隔着围栏看向她。
他的一双黑眸清澈明亮,眉目低敛,仿佛做了什么叫他悔恨无比的错事一般,道歉的态度,简直诚恳到了极处:“对不住,你这样,都是我的错。”
苏磬音猛然一顿,已经张开的口空空的翕动几次,半晌,却是没能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苏磬音:嘶……出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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