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此时就站在谢珩面前,看着她躺在贵妃榻上,她向来畏寒,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可她身上只盖着一床衾被,手上还拿着书卷,焚香炉里一缕一缕的香飘在她面前。忽明忽暗。就像这么多年,他一直追逐她的脚步,他爱她,从质子到太子到万人之上的王,他孤独的很,这样每天瞻前顾后,费尽心机的日子,他厌倦极了,他总想留着她在身边。他不停的试着握紧她的手,可摊开手,每次都是虚无。

萧璟疾步上前,轻轻的抱起她,放在床上,他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浅浅的檀香混合着药香的独特味道。他努力克制手的颤抖。看着她安静的躺着,没有小时候的张牙舞爪,没有白天里的冷漠。乖巧的像个孩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鸦青。萧璟替她掖好了被子,才慢慢离开。

他站在绛雪轩的一方庭院里,那里有开的繁盛的落梅树。天边是浅浅的青黛色,朦朦胧胧的夜色里隐约可以看见落英缤纷,绯色的花瓣飘在雪里。漫出一股股冷香。他记得他和齐旻,谢珩一同在这树下埋过酒。把雪里的花瓣洗干净酿酒,还是谢珩想出来的。那时候也是大秦冬狩,也在这颍阳行宫。谢珩还从落梅树下摔下来过。那时候她插着腰,气鼓鼓地问他为什么没有接住他。他当时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满脸是雪的样子甚是滑稽,他只能憋笑。后来她一抹脸上的雪。哼了一声骂他是个闷葫芦,便气呼呼的走了。

思及往事,萧璟勾起唇角,那是好久的往事,只是关于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时光荏苒,青山不再,他从来不敢忘记分毫。在他眼里,那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他好后悔,以前他将所有的心思放在父王身上,对所有的东西都不上心,养成了那样寡淡无趣的性子,认识她以来,哪怕喜欢,也没有与她说过好多话。

他缓缓伸出手,有花瓣飘在他手上,他却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呢喃。“阿珩,阿珩……”他玄色的衣袍在寒风下猎猎作响,深邃的眼里有浓烈的思恋。

翌日谢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有些诧异,那一本书还翻开在昨天那一页,端正地放在桌子上。阿盏伺候洗漱的时候,谢珩问道:“昨天夜里你起夜了?”

阿盏则是一脸的迷茫。“没有啊。”

谢珩也没有多问,洗漱完刚泡好一盏茶,就通报有人来访。

“公主,齐妃娘娘在门外等候。”

阿盏看向谢珩。“她怎么来了。”

“再怎么说我也她也算是血亲,父亲的态度还不确定,我回来了办及笄礼,她少不了要探探我的口风。”

“让她进来。”谢珩起身拂了拂衣摆,吩咐道。

齐嫣进来时,穿着嫣红色的宫装,衣袂上用金线修着大朵的牡丹花。衣服是别致的翻领。头上插着别致的簪子与绒花。在漫天雪色里显得隔外耀眼,愈发衬的她明媚动人,这样的颜色花纹是正宫的规制,她穿着丝毫没有怯意。反观她穿着素蓝的衣裳,只用银线勾勒几朵山茶花。头发随意的用发带挽着。显得寡淡的很。

齐嫣好不掩饰的打量了她一番。眼里晦暗不明

两人见了礼,齐嫣率先开口道,“多年不见,妹妹还真是和以前相差甚远。丝毫不见以前长公主的风范。”她语气里带着鄙夷。

此时的谢珩正用茶盖撇去浮沫,浅呷了一口。热腾的茶雾飘着,她的脸在雾里朦朦胧胧,看不清神色,她不喜不怒的开口,“多年不见?据我所知,我与你,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话里波澜不惊,好像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齐嫣的手在桌子下紧紧握着,她不会告诉她,她见过谢珩,那时候谢珩母亲去世了不久。父亲把母亲迎进国公府。她母亲是郭令尹嫡次女,却只因谢珩母亲是谢府贵女,深的太后宠爱,她的母亲只能沦为外室,连一个妾都不如。直到她母亲死了,她与母亲才从外面进了国公府。可她进了府不久,谢珩便进了宫,进宫那一天,她在前厅的柱子后面远远观望着,谢珩身着册封公主的华服,整个人都发着光。太后皇帝的赏赐堆满了齐国公府。她时候她便觉得不公平,同样是齐府的女儿,谢珩可以从出生起就册封郡主,有皇上亲赐的封号。她的哥哥未及弱冠,没有功勋,就是齐国公府的世子。可是她和哥哥,小时候只能流落在外,过着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她最讨厌谢珩那副尊贵的样子,她如今正值圣眷,难道还不比她一个前朝的公主。

“妹妹真是说笑了,虽说没见过,但你的名字真真是如雷贯耳。秦帝禅位的时候,姐姐真是为你担心了许久。”齐嫣笑着把玩这手上鲜艳的蔻丹,眉毛微微挑起。嘴角挂着笑意。

“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娘娘的一番心意,我现在好好的,或许,这得感谢我有个好兄长。”谢珩起身拿着剪刀修剪着案桌上瓷瓶里的梅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齐嫣眯了眯眼睛,突然站起身。话语之中增添了寒意。“我瞧着妹妹是个明白人,那本宫也与你说亮堂话。现在是大衍,不是大秦,妹妹身份特殊,又与齐府关系匪浅。但本宫奉劝妹妹一句,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别没得牵连了国公府,牵连了大哥,让大哥也陛下之间生了隔阂。”齐嫣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与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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