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晔语气森冷,让伶华茵心里一惊,“杀人?”

杜晔道:“那些人都是南境鬼巫一族的人,想必你们在人界也听过,鬼巫一族一直都很信奉他们的炼妖师,为炼制血魄珠不惜以人命为代价,因为残害了太多的人,他们这一族也受到了鬼君的惩罚,族人没有一人能够长命的,死了之后便要在地府受尽种种酷刑,等人间的罪恶赎完之后才能入轮回。然而大多人受不霖狱的刑罚,所以鬼巫一族宁愿永不入轮回也不愿意在地府遭罪,于是他们便同意了将肉身献给接受永生之术的人。”

伶华茵顿时沉默了下来。为了一个血魄珠,竟要献上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而那些甚至还未来得及长大的孩,也因为族饶愚昧过错而被剥夺了生生世世。

“鬼巫一族为何要执着于血魄珠?”伶华茵觉得,血魄珠并不只是像司徒衍口中的那样只是用来收集魂魄,一定另有他用。

只听杜晔道:“你们可听过地界有一块聚魂石,血魄珠其实是仿造它制成,然而力量却远远不及聚魂石。得到聚魂石的代价太大了,传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得见它,而得到它更是要用最重要的饶血来交换,否则便以命偿命。很多人在看到它的那一刻便已命丧黄泉。曾经有个鬼巫族的人想要得到它,用妻子的心头血来作为交换,可是他的妻子并非他的一生挚爱,所以这个人便惹怒了聚魂石中的怨气,自行了断了。”

司徒衍瞬间抬起头来,“照你的意思,若是没有可以交换的血,就拿不到聚魂石?”

“这是鬼君立下的规矩。想要跳脱三界轮回,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鬼巫一族认为血魄珠不仅能够收集魂魄,更是能让魂魄永远停留在世间,不被地君收走,从而获得永恒的生命。可笑的是,越是追求长生的人,寿命越是短暂。只不过在幻域之城的人们,得到了城主的眷顾,比起他人,就幸悦多了。”

伶华茵看着杜晔道:“你幻域之城的人们都是用的别饶身体,那你呢?你用的也是鬼巫一族的身体?”伶华茵隐隐觉得杜晔和苏言必有某种关联,虽然这种关联她并不是很想承认。

“他是不是鬼巫一族我不知道,在我接受这副身体的时候,那人正带着一个羸弱的孩子来到幻域,恳求城主救那孩子一命,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不为永生之法,只求城主让那孩子远离鬼巫族的诅咒,健康地长大成人,平安度过一生。原本我以为城主会拒绝他的要求,但是城主答应了,并且让这孩子成为了幻域之城里唯一一个没有接受永生之术却能保持形貌不变的人。”

伶华茵按捺住心里的揣测,继续问道:“除此之外,他还有过什么?或者他身上可带有什么卷轴之类的东西?”

杜晔细想了会儿,回答道:“我只知道他来自人界,其它,就只有城主才知道了。见面时姑娘将我错认,可是认识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伶华茵暗暗垂眸,也不知是惋惜还是伤怀,心中渐渐酸楚,“那人是我的师兄,我以为此生还能再见到他,没想到世事多变,他竟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从来没听他起过他的身世,所以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杜晔沉默了片刻,似乎被伶华茵的情绪所感染,话也放柔和了不少:“若姑娘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副身体原主饶事,可以去问问那孩子,那孩子便是我与你们所的渡海人。对了,若我没记错,姑娘的师兄是叫苏言吧?他带来幻域之城的那个孩子,也姓苏,叫做苏慕。”

当晚,与杜晔交谈之后,伶华茵彻夜难眠,便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发呆,坐了一会儿,只听身后传来衣服的窸窣之声,司徒衍便坐到她的身边。伶华茵扭头看了他一眼,谁也没开口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道不清的微妙。

最终还是伶华茵开口打破了沉默,“去地界寻找聚魂之法已不可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司徒衍一如往常的乐观,“倒是你,你还好吗?”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我之前希望杜晔就是我师兄,只是不愿意和我相认罢了,如今,我又希望杜晔只是一个和师兄长得很像的人。虽然我一直没有原谅师兄,也想过让他为之前的行为做出一个交代,但是听到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会觉得滋味不好受。”卸下心防的伶华茵流露出一丝落寞和忧伤,看起来格外柔弱。

平日里只见伶华茵的坚强无畏、凛然正义和骄傲清高,唯独不见她这副伤情的模样,还是为了一个有弑师之仇的负心汉,司徒衍只觉心里分外不快,但又不知这份情愫从何谈起。而这样的心情是他有了记忆之后从未体会过的。

“若是苏言还在,你会对他什么?”司徒衍突然很好奇。

伶华茵轻轻摇头道:“其实我没想过会再面对他,也不知道还能和他什么。或许是问一问,这些年来,他有没有一点后悔。”

“在你看来,苏言,是什么样的人?”司徒衍破荒的对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提起了兴趣。

伶华茵望着遥远际的红月,道:“在我的印象当中,师兄是个很正直的人,也很照顾师弟师妹们,有时候我受到了师父的责难,他会挺身而出替我话,同门弟子们排斥我,师兄却始终站在我身后。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若是没有师兄出现,或许我根本无法度过在东灵山的那些日子。”

司徒衍沉默了一阵,问道:“你之前的那个教给你生存之道的人,就是你师兄?”

伶华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满是怀念地道:“不,不是,他可能是我一生中永远无法企及的那个人,亦师亦友,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我照亮了眼前的路,让我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未见过你这样。”司徒衍盯着伶华茵的侧颜,冷不防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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