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浮图城,一年一度的雨花节已经是最后一天,河边的店铺张灯结彩,把河水照得五颜六色,小贩吆喝声、歌女美妙的歌声以及行人谈笑声混合在一起。

许多人跑到河边,光脚踏入河水中,拾拣刻字的雨花石。

也有一些人在岸边慌张地寻找走失的恋人,亦或是在灯笼花树下聚精会神地往雨花石上雕刻诗句。

狂欢盛会一直持续到午夜。

浮图城城主左霄坐在轮椅上,将准备好的礼物赠予被随机选中的情侣。

浮图城城主每送出一份礼物,便念出一句诗。

送出同心结时:“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送出戒指时:“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送出手镯时:“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送出美玉时:“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送出发簪时:“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送出臂钏时:“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送出明珠耳环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送出香囊时:“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左霄郑重其事地将礼物递给每一对情侣,念诗时的语气也格外严肃认真。

辛丘站在河边桥岸上,静静地望着远处船上的灯火。

“第一任浮图城城主左铭是个文雅浪漫之人。”不知何时,左霄已经赠送完了礼物,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来到辛丘身后,“但那只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年老后得了癫症,喜欢用孩童的头颅装酒,用美人的断臂做睡枕——事实上,每一代浮图城城主,在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都隐藏着疯狂血性。”

辛丘回眸,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自己也是浮图城城主。

左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今晚的左霄,有些不一样。

他伸出手,递给辛丘一物。

那是一块难得的血玉,月光下,玉里仿佛流动着汩汩鲜血,美丽妖艳至极。

夜深露重,除了远远站在左霄身后的左府侍卫,整个河岸上只剩下左霄与辛丘。

辛丘并没有接过血玉。

“你若不要,那便扔了吧。”左霄嘴里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

辛丘拿起了血玉。

“很久以前……”即使辛丘不怎么理会他,左霄也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我爱过一个女子……”

“那时,我以为我会娶她过门,因为所有人都这么以为,我的好友对我说,‘她是世间最美丽温婉的女子,你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信了这句话,觉得人生最圆满的结局,就是与她白头偕老。后来……”左霄突然顿住,瞥了眼辛丘。

“后来,我把一个不美丽却丑陋,不善良却恶毒,不温婉却冷酷的小女孩带回了家。我将她视若己妹,她却一手毁了我的人生。”

辛丘终于产生了一丝兴趣,能让左霄用排比句,他应该很恨那个人。

左霄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光,在那道光里,她似乎看到了痛苦、愤怒、悲伤、怀念等无数情绪掺杂。

最后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

在他们对话时,河水水面出现一圈圈无声的波痕,月亮倒映其中,像被揉碎的银盘分崩离析。

水下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渐渐靠近岸边。

左霄忽然将辛丘搂在怀中。

辛丘下意识进行防御,手肘撞向了他的腹部,左霄不由吃痛一哼。

“打我作甚!回头~”

辛丘依言回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若不是刚刚左霄将她扯入怀中,此刻她已经身首异处。

那个黑影重新举起长剑。

左霄眼中闪过冷锐的光芒,他一边制止辛丘起身,一边将手放在轮椅某个位置按了下去。

轮椅飞出数不清的银针,将那个袭击者变成了刺猬。

那些左府侍卫也反应过来,冲到了左霄与辛丘面前。

十几道黑影从水底飞出,用轻功踩在水面上,他们身形飘忽轻盈却不失稳重。

左府侍卫与黑影厮杀成一团。

有一个黑影躲到了树后,诡异地将自己的身体缩成儿童般大小,趁左府侍卫不备,溜到了左霄轮椅后面。

左霄一向邪魅的容颜此刻看起来格外冷峻,他握紧轮椅扶手,余光瞥向身后的黑影。

广阔的河面上,对岸看起来那样遥远,凉风吹拂而过,河面上不断扩散的涟漪像是随时会变成无底漩涡,连岸边飒飒叶声似乎也带着阴谋的意味。

辛丘忽然从左霄的怀抱中挣扎出来,直起腰并跪坐在他大腿两侧,一只手扶着轮椅,一只手对着左霄身后挥剑一斩。

“噗嗤”一声,黑影人头落地,凝缩成儿童般大小的身体也恢复如常。

她拍了拍自己的剑鞘,反问道:“我的剑是摆设吗?”

说完,辛丘站了起来,推着左霄的轮椅飞速地离开河岸。

黑影将所有的左府侍卫斩杀后,迅速围了上来。

辛丘调转方向,朝河面前行。

河水渐渐漫过小腿处,刺骨的冰寒传至四肢百骸。

辛丘站在左霄身前,举起长剑,冷冷地扫视着追上来的那群黑影,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

“为何不扔下我?你要是想逃,没人拦得住你。”左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辛丘没有理会他。

左霄嘴角漫出笑意,他忽然伸出手,拽着辛丘迫使她转过身来。

左霄将一颗黑色药丸放在辛丘嘴边:“吞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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