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江言是因为疼痛而再次恢复了意识,这种疼痛的来源不是他遭受剧烈撞击的胸腔,而是后背。江言感受到有人抓住自己的脚腕,放任自己的后背与一段粗糙的地面进行亲密的摩擦,石子尖锐的棱角划破江言的肌肤,折磨着他早就不堪重负的神经。

江言想要用力摆脱这种痛苦的局面,但他发现自己的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就连眼皮都显得那么沉重,光是睁开眼睛,就已经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显然不是在医院。

我还活着吗?

我在那里?

是谁救了我?

江言有很多的疑惑要问,但他嗓子眼似乎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救我,救我,求求你们。”江言只能在心底大声咆哮着,希冀着拖行他的人能听见他的求救。

你们在干什么啊,救我啊!

混蛋,放开我,你们想带我去哪里!

但没有人听到他绝望地控诉,这两人似乎没有发现江言还有意识,只是一味地视他如死物,像是猎人拖着捕获的猎物一样。

不会是贩卖器官的人贩子吧?这个想法一出,江言吓出一身冷汗,汗水掺杂在伤口上,蛰着他肉疼,但这一丝疼痛也刺激了他的神经,似乎分泌出了最后一点肾上腺素。这让他有了扭动颈椎的力气,江言费力的抬起头,以一个仰视的视角看去,他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拖着他前行。

这一看不要紧,拖行他的那里是什么人贩子,分明是两具惨死的尸首。他们全身不留半绺毛发,不着半寸衣衫,下身瘦如枯槁,上半身皮肤更是片片脱落,露出让人触目惊心的创伤,但伤口处也没有血液流出,反而渗出丝丝黑气,和周围的迷雾融为一体。

他们二位走过之处,浓雾都会变黑三分。

江言甚至还看到蛆虫在他们腐烂的皮囊上啃食。

而从自己与他们紧密接触的脚腕开始往上半身蔓延,肌肤逐渐失去了光彩,白色的光华从体内逃逸,迷雾中渗出的不知名的黑气却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

虽然他说不清楚白光与黑气是什么,但潜意识告诉江言,如果在这么下去,自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

不要啊!不要!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我还要找到怪谈工作室。

我不想死啊!

江言极力想要挣扎,想要扭动自己的躯体,逃出他们的魔掌,但已经太晚了,他太累了。

......

不知过了多久,江言连在内心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体内有太多的白光流出,那是活人所特有的生命力量。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摆在江言面前,他可能都无法认出镜子的那个人,面容枯槁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还是死了吗?江言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说不遗憾那是假的,除了他一直想要解开的迷惑,他还有更多的事没有做,他还没结婚,没有孩子,还有自己的梦想没有完成。

但仔细想想,江言这么多年算是孑然一身,追查父亲下落也没个结果。困扰着他的迷雾让他也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还有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梦,带给他一种屈从于命运的无力感,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死神早就为他下好了请帖,那他也不愿再反抗了。

死就死了吧。

只是可惜,斯人已逝,徒留活人伤悲。苏笑笑,慈济院的许院长和弟弟妹妹们,自己的死可能会让他们伤心吧,真是抱歉了。

就这样,江言听着自己的脊背和地面摩擦发出的“擦擦”声,心思逐渐平静,灵智也逐渐趋于消散。

“是否签订怪谈工作室转让协议?”

突然间,一个冰冷的像是机器般的女声如平地惊雷,把他的思维从混沌中抢救了回来。

“徘徊在生与死边界的人,欢迎做出命运的抉择。”

现实世界,江言仍旧躺在深邃的小巷里。

在神秘声音响起的瞬间,本来浸泡在血泊中的那部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然后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一样汲取着周围的血液,不消片刻,地面上的血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地面上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屏幕上出现一个苍白女人的面容,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用舌尖轻轻拭去嘴唇上一点猩红。

什么意思?怪谈工作室?

冰冷女声所言,一下唤醒了他的全部记忆,他那个预知梦,除了车祸部分一梦成谶,梦里还有黑夜中的呢喃,那是生机所在!

签订,生死,这些信息一下全对上了。

那个预知的梦,给他留下了一条生路,江言一时间有些庆幸,人就是这样,必死的情况下多半显得豁达,可只要但凡有一线生机,没人愿意坐以待毙。

“如果我选是,会怎么样。”就像是溺水者会抓住一根漂浮的稻草,不去思考那是否有用,现在的江言就是即将溺亡的人,神秘的声音是他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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