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天就闷了许多,平儿盼了许久的雨,终于在这天下了。
雨刚下起来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听夫子讲为君之道。
“何为谋者?谋之一,术也。谋之二,忍也。谋之三,学也。”齐夫子念了一遍,便问平儿,“请小公子告诉我,如今为何术?”
“为今者,韬光养晦。”平儿看着齐夫子的眼睛说道,稚嫩而坚定。
齐夫子捋着胡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是极喜欢平儿这个学生的,虽年幼,却看得通透,事事有自己的见解,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他也曾同贺君欢讲过,想要带平儿去见他的老师钟其路老先生,但都被拒绝了,他便知许是有什么内情在里面的,便不再多提了。
齐夫子是个苦命的。年少时有一副赤子心肠,却不得重用,平庸了十年,仍无法得志,便辞了官,想回乡下教书,又被对立派的人打压,人到中年穷困潦倒,险些饿死,所幸遇到了刚进京的贺君欢,见他有几分学识,便请了他来给七岁的平儿当夫子。
初教平儿时,他确实都吓了一跳,只有七岁的孩子,不仅行为举止得当,谈吐不凡,还能对朝中政事侃侃而谈。
齐夫子知是因为贺君欢的严格,也曾私下问过平儿,可有因此怪过贺君欢,平儿笑着回道:“自然是怪过的,也曾顽劣地折了姐姐的竹板,但姐姐哭过后,第二日就换了一块更厚的板子,那时候我便知道,我是反不得姐姐的。”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逗得齐夫子笑了半晌,肚子都笑疼了。
齐夫子继续为平儿解惑,却听得外头一阵骚乱,隐约听着一句“请大夫”。
“小公子,许是出了什么事,我们……”
齐夫子正要回头对平儿说,却听见门被用力推开,平儿早就跑出去了。
齐夫子叹了口气,也跟着过去了。
雨下的并不大,像细丝似的,挂在平儿的头上,看上去雾蒙蒙的,他就这么跑进了贺君欢的屋子里。
一进屋,就看见方婆子正把妗春背上的贺君欢往床上抬,贺君欢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发的虚汗,脖子上还有吓人的淤青。
“姐姐这是怎么了?”平儿一下冲到床前,差点把方婆子撞了个跟头。
“小公子,小姐这是受了凉,发起烧来了。”方婆子从小渝端进来还冒着热气的水盆里扯出一条手巾,不停地给贺君欢擦脸。
“小公子,您先去外面等一等,奴儿得先给小姐换身衣裳。”妗春趁着会子功夫,换了脏兮兮的外衫,手里捧着一身衣裳。
这种情况,平儿饶是再心急,也只能在外间等着。齐夫子见贺君欢病得厉害,便跟着小渝一块去请自己熟识的大夫。
贺君欢此刻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浑身难受得要命。
当时在东禅房,她同顾旌舟讲条件时,便觉得头昏脑胀,手脚发软,但还是生生捱到了两人谈妥。
顾旌舟离开后,贺君欢过去拍密道的门板,直到妗春出来,她那绷了许久的弦才终于放松,于是眼一黑,晕了过去。她是被妗春背着从密道离开的,只是密道太矮,妗春几乎是爬出来的。
好不容易到了外院,找小道要了个房间歇歇脚,又赶上了下雨,妗春不敢再耽搁下去,叫那小道士帮忙请马夫进来,才算是没叫贺君欢淋了雨,但终究还是着了寒气。
没多一会,齐夫子领着大夫进来,大夫号了许久的脉,眉头蹙得和面。
平儿看的心惊,但也知不可随意打断。
半晌,大夫才开口问道:“姑娘平日可是在用药?”
“有的。”平儿说着,就要让妗春去拿,却被大夫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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