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涛崖之父许岑是金陵最大的马商,做的是马匹生意,许家的大门自是比一些旁门小户要华贵得多,只不过此时的许家大门上已经缠上了蜘蛛网,门前堆了一地的杂草,落叶,暗红的大门似是血液凝结后的模样,十分瘆人。

李祁先一步将许家的门轻轻推开,骤然一股冷风拂面而来,飘着一些些霉味儿。

李祁先走了进去:“许岑为人谦和,他这儿子小我几岁,本以为会同他一样是个谦顺讲理的,可惜啊,没能承他爹的性子,倒落了个纨绔公子的称号。”

宁安面色有些不好,红艳的小嘴翻了白。

晏识安亦紧跟了进去,问到:“许家又怎会落得满门被灭呢?还这么巧,恰恰撞上了付家被灭后的第三日。”

“这正是付家一案中最奇的一点了,若说许涛崖伤害了宁安,怕付家找他麻烦,做点儿动作也正常,他又怎会有此能耐可以将付家灭门?私认为这事应该不是许家所作。”李祁将众人引到院落中的假山后边儿。

腐臭的味道愈加强烈,分不清是霉臭还是血腥味儿。宁安和洛楚楚不禁抬手捂住了鼻秀眉皆是一皱,姜念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

“这也太好看了吧!”洛楚楚惊呼。

假山后边儿正对的是一片墙,墙上画着大朵的莲花,赤红色占满了整个墙,垂着的小瓣儿娇小柔美,可托起花蕊的花瓣却是如红云重重,又似挥着爪牙的烈火,想要将人吞噬进去。

“红焰,红莲相依依,一灭其生,二堕其狱。红莲地狱。”晏识安说话间飘来一股风,叫众人打了个寒战。

只有站在最后边儿的晏知离显着淡笑,视线直直落在墙上一大朵红莲上。

李祁沉吟片刻:“你们可知红莲教?”

晏识安顿悟:“想来许家满门被灭是红莲教的手笔了。”

洛楚楚疑惑道:“红莲教是什么?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晏识安放慢了语调:“这红莲教最大的能耐便在于他们已经杀了数名朝中重臣以及富贵人家后,我们对他们的认识仍然停留再射这一朵红莲上。”

李祁亦出声:“这红莲还是因为他们杀了人后会故意留下印记,否则我们连红莲二字都不一定知晓呢!”

众人此行无获,只探得了“红莲”印记,暮色垂下,便齐往回走。

晏识安一路上都埋着头,面带愁容:“这线索到了许家又断了下来,实在是棘手。”

洛楚楚出声安慰:“五公子莫担心,这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突变的天轰隆放了几道闪电,阴沉沉的天让姜念心中也顿感压抑,众人面色皆有些疲累,偏见走在最后的晏知离墨发高摇,俊面溢笑。

“念姑娘可否陪我回一趟姜家老宅?”宁安停下了脚步,原是已到了付宅,宁安同其他人都不太熟,而李祁虽是旧时恋人,可现在也只想找个女子同诉心事。

姜念抬头看向府宅门口上贴的封条,咽了咽口水:“这,这宅子不是说有些不好的东西,闹鬼吗?”

宁安暗自笑道:“我倒是希望是真的闹鬼,这样我也好问问爹娘究竟是谁同我们有此等大仇。”

姜念发现宁安自从出了花楼便没了那番神采,很是失落的模样,也不好拒绝,便鼓了鼓气应了下来。

除开姜念和宁安二人,其他的人皆有他事需要做,李祁同宁安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晏知离虽是姜念的主子,可他才懒得陪姜念耗时间,也跟着晏识安同回了柳园。

一时间,只剩下了宁安和姜念两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宁安提着裙角跨上了台阶,轻轻撕开了封条,门锁得并不紧,宁安那般瘦弱的人一推便推开。

萧萧落叶上叠着些翠色的新叶,满地皆是灰尘,宁安没走一步,就留下脚印,府中并未打扫干净,到处都还残留着深色的血迹。

“宁姑娘等等我。”姜念双手抱臂追上了宁安。

姜念一晃看见宁安眼尾吊着的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那日在花楼的宁安出银子让姜念陪她聊会儿,姜念当时便觉这些都是宁安经历过的。

可宁安那时的神情云淡风轻,似个无事人般,现在看来,曾经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先是遇上心上人,却不能长相厮守,再是被人玷污,孩子滑掉后,又遭满门被屠,化名宁安堕入了风月馆里。

那旁人所看到的宁安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罢了。

“我还记得那几日出去和李祁幽会,就是钻的这个狗洞呢。”宁安指了指已经被石头堵上的狗洞。

姜念低头,想起了那日自己爬倚月楼狗洞时的场景,实在是丢人。

“以前我娘亲总喜欢在这儿坐着品茶,吃些糕点。”

“我爹呐就在一旁搬个凳子赏着那些个珠宝,玉石。”

“有个同我关系极好的婢女,唤作青杏,她就是在这梅雨季节时进了我们付家,那晚,她为了救我,被人捅了好几刀也要挡在我面前。”宁安始终强忍着泪,可话中的鼻音却是十分的浓。

姜念不忍开口,此时能做的便是默默陪在宁安身边。

宁安起身到了一棵柳树下,让姜念帮她拿了个铲子过来,铲子因为长期露在外边儿,受了潮,已经是铁锈遍布。

姜念不解,却看宁安已经用铲子开始铲土:“幼时我爹总喜欢把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玩意儿都放在一个罐子里,密封后便埋在土里,说是以后我出嫁了,可以留个纪念。”

姜念也俯身拿了根粗点儿的树枝,替宁安翻起土来。

“宁姑娘,是那个罐子吗?”姜念指着土中只露出了一小截的青黑色容器。

“就是它……罐子口还烙了一个宁字……”宁安蹲了下来,伸着细嫩白滑的手便是去刨土。

良久,还挂着些黄土的药罐被宁安拿手抱了起来。宁安从院子中的小池里用袖子沾了点水,将关罐子擦拭了个干净,随即打开了盖子。

一股子青草香立即散了出来,想必是付克明放的一些防蛀虫的药物。宁安一样又一样地将药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陶哨,布老虎,宁安幼时捏的泥人,付克明的印章,药方子……

“宁姑娘,那个信封是什么?”姜念注意到了放在最里边儿的一封信函。

宁安一顿,赶忙将信函抽了出来。

“老爷,这信函还是藏好些,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呀!”陶英珊小声劝着面前的付克明。

付克明拂袖:“就怕他们会乱来呐!”

陶英珊道:“老爷,不如把它藏在那个罐子里?”

“娘!你们要藏什么?”宁安一把将门推开,双手环住了陶英珊。

付克明拿着东西的手向后藏了起来,宁安却瞥到了那是一封信函。

“杀身之祸……这封信说不定同我家灭门有关系!”宁安突然惊呼,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憔悴。

姜念一怔:“这封信怎会给你们家招来此等灾祸?”

宁安的手颤抖着,将信封藏到了袖子中,拉着姜念便往外走:“我曾经偷听到我爹娘的谈话,说是这封信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要我爹把它藏好,应该是一个线索,我们现在赶快回柳园!”

姜念被宁安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砰!”年久的大门蓦然关上,发出沉重的低吼。四周旋起一股冷风,落叶凭风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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