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来,她多次劝诫师父将他移至西舍,万不能在躺药堂塌上了,不然无病的躺出了病,有病的也躺不活。奈何他师父一个瞪眼:“老朽我一把年龄,抬他,是要我散架么?这小子健壮的很,莫说三日,三十日也躺得!哼!就因这小子无故到来,去县里断脉也不成,合该他不得多躺几日榻么!”

宋望舒暗暗叫苦,话说您老还让我差点把他扎成筛子呢!断脉之术不也借了他教我么!敢情是利用完人家反倒赖起账来了。

又奈何自己人小力轻,又不敢麻烦阿母,本来阿母对她救他就有芥蒂。只能尽可能的在榻上铺了蓆,垫了秸,好觉他睡的舒适些,弥补自己心中歉意。

思绪正飞时。榻上之人已悠悠转醒,那少年遂觉太过亮堂,不禁用手遮了遮眼,又觉此处温度甚高,浑身湿了个透,心道:自己莫不是到了阴曹地府,正在被火烤炼?

待微微适应了光亮,只听得一女娇娇喜声:“你终于醒了?”

只见同他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左右女娇娇,一身袭裙粗粗旧旧,头扎双髻,两旁有寸寸短发垂下来,一双眉眼弯成月牙儿看着他。

他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隐隐作痛,揉着额头,见袖子旧旧破破,又见身上衣物,呆愣半晌,问道:“这是哪儿?”

宋望舒见他这般,心中愧疚,绝对是榻上躺出来的没错了,忙扶他起身,道:“这是我师父的药堂,你中毒不浅,又在水中泡了数时,伤了经脉,是我师父救了你。”

这少年闻言,只见这药堂不大,通光极好,药柜占满了两面墙,下亦设有案,榻,木几数套,各类药具备全,另人醒目的便是堂中极长案桌和青铜丹炉,案桌上摆满各类瓶瓶罐罐,青铜丹炉四角有四赤蛇伸头朝天吐翼,眼神威严,其上方未设屋顶,直开天窗。亮光和热定时在这来的无疑了。

随即撑着酸痛的身子,下了塌,对岐山行了个谢礼,道:“承蒙医师救命之恩,修感激不尽,必当报之。”

岐山径自捣鼓自个的,道:“谢错人了,非老朽救的,是老朽徒儿!若不是老朽徒儿去江边寻水龟,哪里救的你!”

百里修微愣,看着这小娇娇,不禁高看了几分,随即也行礼道谢。

宋望舒闻得岐山言此,暗骂一声无赖,心中推理一番:哪里是她救的,若不是翁伯把他捞起,哪里轮得她救,再说……他能好,在她看来,纯粹是他命硬,被她和师父这般虐待,阎王还是收不动他。

现他又如此道谢,心中一阵心虚,慌忙道:“不用不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完又忍不住心虚,什么小事,挂齿,把人扎成筛子还算小事。

遂想到师父说他醒了要药浴施针,好似找到了个急救中心,说完话便忙急忙慌的提了裙便往西舍跑。复又想到没准备药料,噔噔两脚又回来东抓西取,包了药料慌里慌张的跑出药堂,留下一脸错愕的百里修。

宋望舒在西舍捣鼓好一阵,长吁一口气,暗道:真是累死姑奶奶,罢了罢了,看在他以身试针,为她开了一条针灸先河的份上,她就任劳任怨一回吧!终于准备好了药浴所需之物,便去药堂唤了百里修来。待引他到西舍,彬彬有礼道:“公子你的衣物饰品已洗净放置床榻上哩,药料也备好了,我先去找师父,待你泡过一刻再来施针!”说话便掩门出了去。

百里修微怔,只见床榻上整整齐齐的叠好了他的衣物,一块玉佩搁置上面,屏风后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也不知她一小小身板怎得提得动水,不竟心里悔恨,竟要一小娇娇为他准备这些。

待他解了打了补丁的布衣,进了浴桶里,热气夹杂药香味直扑脸庞,脸色顿时潮红起来。

这时,闻得门外有动静和言语声,他听力极好,听得是他师徒二人在论话。

只听一童声道:“师父,现当如何?”

老者道:“嘿嘿,自然继续练习,今日为师便授你十二节刺针法,此针法每日给那小子施两遍,最多十二日,他身上的经脉自通,且比以前更韧数倍,毒也清的干干净净。这套针法可是为师独创,世间无有,堪称神来之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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