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活该,活该!我在厨房里,一边做糕点一边抱怨。白天争执过后,我便不再踏入墨尘房中。

楚裕劝我:“殿下无心的,姑娘别生气。”

我将药碗和一碟桂花糕递给他:“谁跟他置气啊?本姑娘才没那种闲工夫了!”

楚裕笑道:“姑娘可去看看?”

我大声嚷道,生怕有人听不见:“不去!”死都不去!

我自以为很有骨气。可夜里,听楚裕来报,墨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便什么尊严骨气都顾不得了,只想守在他身边。

这晚,我守在墨尘身边——一整夜。高烧烧的他浑身滚烫,冷汗涔涔。他睡的极不安稳,像是梦中有洪水猛兽,一直眉头深锁,呓语不断。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有握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安抚他。

晚些时候,他烧退了些。于浩带两个小厮来为墨尘擦身更衣。我在外厅候着。于浩不是话多的人,此时却来与我闲聊。

“姑娘可知,殿下乃皇后娘娘所出?”虽已被废黜,但未立新后,楚裕和于浩依旧如此称呼。

我点头。墨尘的家事我曾听爹爹提过。自开朝以来,陆氏出过三位皇后、两位丞相、两位帝师,四军中晋阳、衡阳两军前任统帅皆出自陆氏,可说是权倾三朝朝野。

“陆氏一族曾盛极一时,岂料一朝获罪,全族罹难,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殿下心里的痛,至今未减半分。陆氏蒙冤,皇后娘娘幽禁永泉寺十六年,殿下的路,早已由不得自己做主。”

听于浩所言,我大抵猜出他言下之意。那日,墨尘与李朔溪在亭中相拥的画面,犹在眼前。我酸溜溜的说:“李丞相曾是墨尘的启蒙恩师,且不说自小相识,就凭十二年雪中送炭的情谊,我也是自愧不如。”

于浩闻言,双眼一瞪,怒道:“我原以为姑娘明理通透,却不想这般糊涂。感情之事,岂有先来后到、多劳多得之理!我家殿下风采出尘,小时候便颇受世家大族赏识,争先恐后把女儿往殿下身边送,即使蒙尘归来,氏族小姐也争抢着要做宁王妃。殿下却从不侧目,唯独准你住涤尘居,翻墙倒瓦、开塘种树。殿下从小体寒多病,淋雨后还在院子等了你一个时辰。情最伤人,割肉剜心还不留痕迹,姑娘伤心失意,可肆意妄为、一走了之,可殿下了?若姑娘所作所为全凭一时喜好,朝三暮四没有决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还是早日离开,省得苦了殿下!”于浩说完,寒着一张脸,“多有得罪。”随即作揖告退。

于浩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我只记得墨尘是如何拥她入怀如何说着非她不娶、至死不渝的话,却不曾想墨尘对我的真情真性。我早知他人前温文儒雅、端正守礼,实则冷漠疏远、不与人亲近,可我却能登堂入室、朝夕相对,若非他默许,我怎有这样的机会。对于墨尘,我绝不是什么一时兴起、朝三暮四,起初虽是因为好看的皮囊,但那也是他的一部分,他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在床边坐下,伸手描绘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快些好起来吧。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再弃你而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成婚为止。或者,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这一夜,很美好。美好到我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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